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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如今已是一隻大貓了,動作兇猛敏捷,自從養了它,書肆里便沒見過老鼠。
見它又要去掏籠子裡的鵪鶉,胥姜拴了驢,趕緊上前將它抱起,並在它屁股上拍了兩記。
「晚上燉一隻給你。」
月奴被她拍得炸毛,掙扎著從她懷裡跳出來,一溜煙兒鑽進驢棚草窩裡去了。
胥姜清點了廚房裡的食材,隨後拿出木盆接了清水,將昨日汪掌柜送來的青梅,連帶今日樓敬送來的枇杷、早桃兒、胡瓜等瓜果都泡上,水裡還撒了些許清鹽,這樣能泡出果蟲。
雞鴨則和兩隻鵝關在一起先養著,吃時現殺,鵪鶉用罩子蓋住,防止月奴再去掏。
胥姜淨手回到前肆,將樓夫人送的木箱都搬回屋,梁墨將柳眉的話轉告給她,她聽後只覺心頭髮熱。回屋後打開箱子一瞧,都是些瞧著並不貴重,卻都精巧別致的首飾、衣裙、鞋履。
一看便知是花了心思準備的,且非一日之功。
樓夫人、林夫人、曹大娘,胥姜時常覺得遇著她們,是自己三生有幸。
她為孤女,雖有師為父,卻並無母親。
師父年少時,族裡便給他定過一門親,後來因家道中落,對方父母反悔退婚,他也再沒議過親,所以她也沒有師娘。
入京後結識三人,曹大娘淳樸平易,林夫人溫柔慈愛,樓夫人體察入微,都讓她體會到絲絲縷縷的舐犢之愛。
這對於她來說,萬分難得,也萬分感恩。
她將樓夫人送來的東西妥帖收好,心道自己不能白受這些,得找個日子上門回禮探望。
樓雲春來時,胥姜正在炸香酥鵪鶉,他站在門外都能聞到香。
這籠鵪鶉,胥姜本沒打算今日吃,主要貓天性便喜好撲鳥,這鵪鶉放在後院,無論高低都防不了月奴去掏,已經被它掏出來咬死兩隻了。
胥姜便索性都處置了,落得清淨。被咬死那兩隻,她收用來給月奴清煮,剩下的炸一道香酥鵪鶉下酒。
她將處置乾淨的鵪鶉去頭去爪剁成四塊,用蔥、姜、蔗漿、豆漿、黃酒、清鹽醃製約一盞茶的功夫,再以蛋清、葛根粉、清油調粉漿備用。
炸鵪鶉時要用豬油,豬油燒至六七分熟後,將醃製好的鵪鶉塊裹上粉漿,入油炸至金黃干香。
待全部炸好後,鍋中僅留鍋底油,再混入少許香油,把炸好的鵪鶉復煎一次,起鍋時撒山胡椒粉、花椒粉,一道香酥鵪鶉即成。
香酥鵪鶉炸好,胥姜另做了一道薺菜羹,加上曹大娘送的醬胡瓜、魚鮓,正好湊齊一桌下酒小菜。
梁墨走後,樓雲春收肆打烊,隨後幫忙擺飯。
胥姜把飯擺在後院裡。
她與樓雲春抬下兩儀榻,擺上兩儀幾,兩把扶幾,再掛上兩隻燈籠,置好飯菜,幕天而食。
如此良辰好景,怎少得了美酒?
胥姜讓樓雲春搬出一隻小爐子,借兩塊火炭,熱上一壺米酒,隨後又撿幾隻青梅裝盤佐酒。
青梅煮酒小香酥,雞鴨驢鵝黃狸奴。
伴著星月曉風,世俗凡塵,兩人吃得酣暢。
香酥鵪鶉吃到頭來有些膩,胥姜便拿了一隻青梅來啃,啃一口便被酸得渾身一震,趕緊喝了半盞米酒。
青梅的酸,米酒的甜,調和之下,酸甜爽口,別具風味,胥姜忍不住拿起青梅,又啃了一口。
芒種吃青梅已成習俗,而青梅酸澀難以入口,需得以煮酒相合。
樓雲春看她吃得香甜,便將臉湊過來討食,一口青梅,一口煮酒,嘗盡酸甜滋味。
待宴罷酒盡,一大一小兩隻月奴皆蜷在榻上,呼呼大睡。
胥姜看了眼滿天星斗,見今夜無雨,索性縱著一人一貓就這麼睡了。
隔天,樓雲春臉上便多出幾個被蚊子叮咬出的包。
第138章 一百三十八斬
萬卷樓開業那日,恰逢朝廷旬修,不少官員前去觀禮,並被奉為上賓。
另外還有不少士族富豪和原本與繼聖交好的各大書局,也都前去捧場,場面十分熱鬧。
除邀請有頭有臉的人物來撐場面外,萬卷樓宣稱,半月之內,只要在萬卷樓購書的客人,皆享半價。
不僅如此,萬卷樓包下了對面的泰康酒樓,大宴士子、文人九天九夜,無論朱門還是竹門,皆來者不拒。
世上從不乏趨炎附勢之人。
萬卷樓砸下這麼多銀錢,聲勢赫赫地開張,即便知道趙秀因科舉舞弊而被褫奪功名,在錢財利益籠絡之下,湧入萬卷樓的人都快要將那新換的門檻都給踏破了。
而趙秀則一躍成為京城炙手可熱之新貴,身旁多了不少擁護者。
這些擁護者對他舞弊一事毫不在意,只覺得他時運不濟被抓,並不以其為恥。
與萬卷樓的門庭若市相比,其他書局書肆可謂慘澹。
一是因為其新書被買斷失了不少老客,二來紙價、工價太高,其書價難以與萬卷樓的低價相抗衡。三則萬卷樓背靠士族財力、勢力、人脈皆非尋常書局、書肆可以爭輝。
所以只能眼睜睜看著它迅速崛起,接替繼聖書局,穩穩噹噹地坐穩京城墳典行的第一把交椅。
萬卷樓的動靜傳進皇宮,聖人不禁痛悔,他罰這幾家億萬萬錢,還是罰輕了!
與此同時,吏部與御史台聯合上奏,於各府衙開展三年一次的冤假錯案清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