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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花獻佛,嘗嘗這蜜藕。」藕是清晨從樓宅送過來的,昨夜兩人理菜,胥姜順嘴說了一句,他便記在心裡了。
樓雲春借著胥姜的手吃了,露出愉悅的神情,「好吃。」隨後自己也夾起一片送到胥姜嘴邊。
胥姜笑道:「也不嫌膩。」
樓雲春回到:「一生只好這一口。」
一語雙關之趣,於有情人之間品來,更令人心旌搖曳。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將幾碟糕點吃得七七八八,隨後漫坐喝茶。
「今日去赴雅集可覺歡喜?」
「倒是精彩,我還在雅集上碰到兩個人。」
「哪兩人?」
「謝紅杏和木大人。」隨後胥姜把今日雅集所發生之事和同木淙也的談話,一一講給樓雲春聽。
聽到胥姜砸人時,樓雲春忍不住笑,聽她複述木淙也話後,神色忍不住沉了下來。
胥姜一面感嘆他的喜怒哀樂越來越好分辨,一面又擔憂那趙秀不知暗中在謀劃什麼陰謀。
「無論他有什麼陰謀,定是針對國子監而來。」
「我也是這麼想的,他近來時時往杜先生府上去,想來與杜先生有關。只是即便再三提醒先生提防,只要他沒有動作,便防不勝防。如今他高中探花,又沒犯事,無憑無據的,總不好無緣無故將他關起來、捆起來。」
樓雲春心頭有了盤算,便低聲勸道:「此事我會與杜先生商議應對之策,你莫要摻和進來。」
「鍾先生也這般提醒我。」只是杜回與她已並非客人這般簡單,她當他是莫逆之交,亦師亦友。
明知有網朝他罩來,她又怎能坐視不理?
可她又能做什麼?連木淙也都被隨意拿捏,她一個平頭百姓,骨頭稱來沒有二兩重,沒頭沒腦地撞過去,估摸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聽話。」樓雲春握住她的手,「好好做你的買賣,刊你的書,別的就交給我,即便我不成,上頭還有聖人。」為解她心憂又道:「他們最終目的,不過是想復辟舊制,可此事除非乾坤倒轉,否則絕無可能。我們只要順應聖心、民意,踐大道而應,便無懼陰謀算計。」
聞言,胥姜安定不少,如他所言,聖心、民意猶如真神,任憑魑魅魍魎如何亂舞,萬丈明光下,終會煙消雲散。
樓雲春抬手抹去她眉間愁雲,問道:「明日的品書宴準備得如何了?」
「多虧曾追幫忙,基本妥當了,剩下的明日一早再做也來得及。」
「還有需要我搭手的麼?」
「歇著吧,你這幾日也不輕鬆,其餘的有我和梁墨呢,咱們各司其職,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樓雲春在她手背上落下啄吻,「你也別太勞累。」
明日他來不了,朝廷休沐,他不休。書局作假案今日剛轉到大理寺,這兩日御史台趁機彈劾禮部侍郎周淮,戶部與吏部正設法保人,大理寺得儘快將證據核實,然後立案將周淮的罪定死。
這其中自有聖人旨意,卻也有他的私心。
「你也是。」胥姜摸了摸他眼底的兩片淡青,有些心疼,「要不早些回去歇著吧。」
聞言,樓雲春抿唇,眸光閃爍,隨後蹭了蹭她的手,說道:「這張木榻打好後,我還沒睡過。」
胥姜手僵在了他滾燙的臉上,「哦……」
兩人扭扭捏捏、黏黏糊糊,最終,還是一起將木榻收拾了出來。
胥姜去屋裡拿床蓆衾褥,都是新買的。
木榻鋪好後,胥姜反倒平靜下來。這張榻本身也是為樓雲春打的,他想歇便歇吧,總是來回跑,再康健的人也受不住。
胥姜轉頭看他,見他臉耳發紅,心頭莫名一軟,走過去敲了敲他的額頭,溫言笑道:「愣著做什麼,既要留下來,趕緊去洗漱吧,爐子上有熱水。」
樓雲春摸了摸額頭,隨後在她臉上啄了啄,便自小門往廚房去了。
胥姜扒在小門邊看他,他似有所感的回頭,頓時像不會走道兒似的,差點沒歪倒廊檐下去。
「你小心看路。」
不提醒倒罷,這一提醒,樓雲春『咚』一聲,撞門上去了。
「哎喲,我的天老爺!」她連忙跑了過去,「你沒事吧!」
「……沒事。」
待樓雲春洗漱出來,額頭上浮起了一個大包。
胥姜一邊替他擦藥按揉,一邊忍不住笑。
這下,她可算見識茵茵口中被『促狹鬼』捉弄的樓雲春了。
第118章 一百一十八斬
雲收夜雨,雞鳴曉風,碎光浮動,滿地清涼。
只聽『嘎吱』一聲,書肆後院的角門被推開。一人一馬自門後出來,與門內人低語告別,隨後借著依稀晨光,走出巷子,朝坊門而去。
坊門下,穿著蓑衣的巡衛正打著呵欠等人來換防,他遠遠見有人自晨霧中來,以為是換防的巡衛,正要罵人來得晚,可一看清來人的臉,險險收住聲。
他向樓雲春行了一禮,「大人早。」
「嗯。」樓雲春拱手回禮,隨後又溫和道:「值夜辛苦了。」
巡衛呵呵一笑,忙說了兩句客套話,待將人放行後,盯著他遠去的背影喃喃道:「心情不錯嘛。」
送走樓雲春,胥姜也忙碌起來。
品書宴的時辰定在巳時,她得在客來之前將點心熱好,還得把剩下的小食趕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