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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夫人見梅花糕,神色尋常。反倒是木蘭景與木蘭荷一見梅花糕,便喜愛不已,木蘭荷夸道:「這糕點好生精緻。」
木蘭景也跟著點頭,滿臉歡欣。
胥姜看了木夫人一眼,笑道:「若是喜歡,過會兒再包兩份回去,佐茶、下酒,都是適宜。」
木夫人忙道:「這怎麼好,本是來道謝的,又吃又拿,多不像話。」
「不要緊,自己做來解饞的,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能得姑娘們喜歡,也算不枉費功夫了。」
瞧著兩個丫頭高興的模樣,木夫人也不推辭了,「那便謝過胥娘子了。」
「夫人不必客氣。」
木蘭景將盤子裡的梅花擺成花枝形狀,拉了拉木蘭荷的衣袖,木蘭荷看了一眼,喜道:「這糕點跟真梅花似的,恰好前幾日煙煙送來一壇梅花酒,又有胥姐姐的梅花箋譜,倒可湊一堂梅花詩會。」
胥姜笑了笑,「這主意怕是隨了煙煙那小妮子。」
木蘭荷伸出兩個手指頭比道:「自那上元節過後,咱們已經聚了兩回了,都是煙煙湊的局。」
胥姜直嘆,「她這下可找到伴兒了。」
木夫人贊道:「那梅花箋譜,當真是風雅精緻,莫說是這些小丫頭喜歡,就是我看了也愛不釋手。連我家老爺見了,也連連誇讚,好心思,好手藝。」
胥姜心頭暗道:這木夫人提起箋譜神色坦然,倒像不知繼聖書局仿製箋譜一事似的。不過從她言語裡聽來,那木大人果然知道這箋譜一事,就是不知是不是他給繼聖書局出的主意。
「多謝誇獎。」胥姜暗自觀察木夫人的神色,說道:「此套箋譜本肆只出了一百套,所用梅花紙又是頭一批,買到也算逢了因緣。小姐們幸好買得早,若是往後自別處見了來找我要,那可真的沒有了。」
木夫人驚訝道:「竟這般奇巧?」隨後又忙問道:「那這箋譜可還有剩?有的話,我向胥娘子買兩本,一本自留,一本贈給好友。」
「有。」胥姜起身取來箋譜,遞給木夫人。
木夫人剛接過,立馬被木蘭景拿了一本過去,姐妹倆興致勃勃地翻看起來。木夫人也拿起箋譜翻了翻,喜愛之情溢於言表,胥姜仔細端詳她的表情,不似作假。
「這兩本我要了,多少錢。」
「一千錢一冊。」
木夫人付了錢,又與胥姜說笑一陣,才領著木蘭景與木蘭荷告辭走了。
胥姜捏著手裡的兩塊碎銀把玩一陣,有些摸不清楚這木夫人的路數。她是慣會做戲,還是真對箋譜一事毫不知情?
她望向長街,不知今日樓雲春來不來,也不知他昨日去木府赴宴又是怎麼個景況。
木夫人回府後,往書房去尋丈夫,來到門外聽他同趙秀正在說話,便先等著。
趙秀道:「昨日老師不該請樓雲春來,他為人警覺,若被他尋到些蛛絲馬跡,便會壞了大事。」隨後頓了頓,懷疑道:「莫不是老師故意請他來,想做些什麼吧?」
木大人淡淡道:「你多慮了,我請他來,不過是為了答謝他對蘭景的相助之恩罷了。」
趙秀鬆了口氣,點頭,「此事倒真該謝他。」隨後又提醒道:「只是往後莫再同他來往,恐尚書大人生疑。」
木淙也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心頭嘆息。
這兩年,他眼睜睜看著這個曾經躊躇滿志的士子,被權勢財富所蒙了心、迷了眼,一步一步越陷越深。
作為他的老師,見他誤入歧途卻無能為力,既心痛又悲哀。
「你真決定要那麼做?」
趙秀微怔,隨後說道:「老師,開弓沒有回頭箭,此事既然應下,便退不得了,否則咱們兩頭都不落好。」
木淙也沉默片刻,「可你的前程可就徹底毀了。」
「我的前程早就毀了。」趙秀聲音猛的一揚,隨後帶著幾絲痛苦和不甘說道:「老師,這兩年我是怎麼過來的,你最清楚不過了。」
木淙也頓時說不出話來。
「我無曾無數次想爬到頂峰,可每當成功觸手可及,卻被他們輕而易舉的踹下來。老師……我累了。」
木淙也張了張嘴,又無力的閉上。
「我趙秀並非不求上進的廢物,也並非文墨不通的草包,我勤奮、上進,十年寒窗,幾千個日夜,從未有一日落下,可臨到頭卻抵不過他們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趙秀諷笑一聲,繼續說道:「老師,你知道對人最大的報復是什麼嗎?不是折斷他的手腳,不是讓他身敗名裂,而是讓他永遠得不到自己想得到的東西。」
他後悔得罪了那些人。
趙秀苦笑一聲,「老師,我的骨頭早已被摔碎,站不起來了。」
木淙也倒吸一口氣,只覺得心口像被人捅了一刀。
趙秀對上他失望又心痛的眼神,沉默良久,緩道:「瞧著時辰,蘭景和師母應當回來了,我去看看。」
「等等。」木淙也卻叫住他,閉了閉眼,說道:「今後你莫要再去見蘭景了。」
趙秀身子一震,猛地回頭,「為何?」
木淙看著他,沉聲道:「蘭景性子單純,又對你極為信任,你不該利用她。」
趙秀辯解道:「不過是一本箋譜,談何利用。」
木淙也對他越來越失望,「那胥娘子是她的恩人,你拿那箋譜去討好周善才,使她背負忘恩負義的罪名,若被她知曉後讓她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