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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雲春頂著一頭草屑木花揚起了嘴角,得她一句好,今日的功夫便沒有白費。
胥姜拿來一把笤帚,將棚內清掃乾淨,又鋪了些莎草給驢做窩,隨後對樓雲春道:「將驢和馬牽進來試試新窩。」
因為修棚,驢和馬被拴到了門前樹下。喝了整日的西北風,驢差點沒被凍死,此刻被樓雲春牽進後院,便『噠噠噠』地往自己的窩跑。跑到窩前,它剎住了蹄子,左瞧瞧,右聞聞,才磨磨蹭蹭地進窩。
進窩後又來迴轉了幾圈,然後撒蹄子開始刨莎草,直將莎草刨得滿地都是,才往草上一躺,翻來覆去的打滾、撒歡。
瞧著很是歡喜。
樓雲春又去牽馬,馬十分溫順,讓進棚便進棚,也不似驢滿地滾,靜默地站著。
「大小適宜。」雖說依舊略顯擁擠,可比較之前已經好多了,胥姜走到樓雲春身前,替他摘掉頭上的草屑,拍去身上的木花,「爐子上有熱水,去洗洗吧。」
「嗯。」樓雲春俯身在她唇上討了一賞,去浴房洗漱了。
胥姜拍散臉上的熱氣,去給驢子和馬切草料。草料一進槽,驢子便翻身沖了過來,韁繩絞在了驢身上,被它繃得發直,可驢餓狠了,仍不管不顧的往前奔。
見棚子被它扯得直晃,胥姜趕緊往後退。隨後只聽一聲轟響,她眼前一花,莎草鋪天而來,將她蓋了滿臉滿身。
樓雲春剛搭的棚子,垮了。
胥姜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聽到動靜,樓雲春自浴房出來,見胥姜傻站在倒塌的驢棚前,臉色一變,慌忙衝過去將她拉開,檢查道:「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
胥姜回神,拍拍身上的草灰,「我沒事,沒被砸到,看看驢和馬如何了。」
馬自草堆里鑽出個頭來,瞧著沒事,驢被埋在草里,『啊嗯啊嗯』叫得慘烈。樓雲春與胥姜連忙上前將草和木頭搬開,發現它被繩子纏住了,動彈不得。
「活該!要你作禍!」胥姜狠狠給了它一巴掌,這才跟樓雲春一起,將它解救出來。
兩人將驢和馬牽出來、來回檢查了幾遍,發現只有些擦傷,皆鬆了一口氣。
胥姜又在驢屁股上拍了一記,罵道:「你看看,新建的窩都被你造塌了,今晚你就等著被凍死吧!」
罵著罵著,眼前又浮現方才棚子被扯榻的場景,忍不住笑了。
樓雲春卻笑不出來,心頭只慶幸,還好沒傷到她,也好在棚不大,橫樑和莎草都不重,也沒砸傷驢和馬。
他上前清理開木頭和莎草,對著曹叔的草圖檢查半晌,才找出緣由。
「樁埋得太淺了。」
說完,他拿出鎬頭重新挖坑。
胥姜止住笑聲,勸道:「時辰不早了,明日再重修吧。」
「不修它今晚就沒地方睡了。」說完,樓雲春安撫道:「沒事,這橫樑和柱樑都沒壞,重新埋樁架梁,一會兒功夫便好。」
「那我來幫你。」
「不用。」樓雲春抬頭看她滿身的灰,又道:「你快去更衣洗漱,這莎草扎人,過會身上該癢了。」
「這算什麼。」她沒這麼嬌嫩,更髒的時候都有,只是樓雲春沒見過。
胥姜擼起袖子,清理莎草和木料,「兩個人手腳快,反正都髒了,修好再去洗。」
樓雲春心頭髮悶。
胥姜見他自責,上前捧住他的臉揉了揉,安慰道:「別吃心,樁淺了,再埋深些便是。這次咱們一起,修得牢固些,就不怕蠢驢折騰了。」
樓雲春在她手上蹭了蹭,嘆息一聲。
他的阿姜,怎麼這般好。
隨後,兩人齊心協力,很快便將四根柱樑重新埋好。
樓雲春拿來鐵錘將柱樑使勁往土裡敲了敲,又用鏟子將土夯實,再用力晃了晃,確保它穩固後,才將四圍橫樑嵌緊,架上棚頂。
「這下應該不會再榻了吧?」胥姜抱著一根柱樑使勁晃了晃,沒晃動。
樓雲春又削了十幾根木楔,將連接處加固,這才終於放心了。
「不會再榻了。」
還有最後一道工序,鋪莎草。兩人分工協作,樓雲春搭了凳子在上頭鋪,胥姜在下頭遞,將棚頂足足鋪了三層才罷休。
「齊活兒。」胥姜拍拍手,又拿出笤帚將棚子重新掃了一遍,嘆道:「莫說是驢,便是人也住得。」
樓雲春道:「你若是喜歡,我們可在城外農舍修個草棚,閒時過去煮茶歇涼。」
「那可好。」胥姜欣然同意,想了想,又道:「我恰有一名可取。」
「什麼名?」
「蒼苔。」胥姜回憶道:「我師父也曾修過一間草棚,起名為蒼苔,只可惜……」
說至此,胥姜忽然噗嗤一聲笑開,一時竟笑得停不下來了。
樓雲春見她如此,好奇追問:「可惜什麼?」
「可惜……剛修好,便被一陣大風給颳倒了。」胥姜指著樓雲春,手笑得打顫,「你、你倆從此也算是知音了。」
胥姜腦子裡浮現師父見棚子被吹飛時震驚的臉,又想起方才棚子倒塌的場景,直笑得肚子痛。
想著自己信心滿滿建成的驢棚,頃刻便被扯塌,樓雲春有些面上無光。又見她笑得肆意猖狂,更覺無顏見人,便惱了,悶聲找笤帚去掃驢棚。
胥姜也去幫忙,卻是一邊幫一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