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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昨晚在青雀園混得一頓吃,今朝卻還沒進水米,此時正餓得慌。可這些天殺的非要到外頭來吃,惹得他腸腸肚肚跟貓抓似的,又疼又慌。
昨日打草驚蛇,今日本不該來,可他不來又能去哪兒?那馮杪得了令,被周槐派去跟那什麼趙秀,還讓他一起去,可這關他什麼事?
這幾日他在青雀園算是看出來了,那馮杪跟他面前裝佯,在那周家子弟面前,卻是連狗都不如,給跟骨頭尾巴就能搖上天,恨不得把那些混帳供起來當祖宗。
想他胥昊自小只有當祖宗的份兒。不給錢就想讓他賣命,想得倒是美。
且別當他是傻子,看不出他們幹的都是些掉腦袋的勾當,他還沒享榮華富貴,可不想短命。
且他來這京城只有一個目的,便是要回屬於胥家的東西,然後回黔中繼續當他的賭場霸王,要把他輸的錢都贏回來!
這京城太憋屈,可不是什麼好地兒。
待樹下那群人散了,胥四卻發現胥姜收拾東西,上了一輛馬車,那兩名護衛也跟著她走了。待馬車走遠,他才從牆角出來,大搖大擺的朝胥姜書肆走去。
他站在書肆門口,盯著那塊招牌看了看,才抬腳跨進屋。
梁墨正在收整東西,欲下工回家,見有人進來,便上前招呼道:「客官買書還是買紙?」
後院的狗叫了兩聲,聽見梁墨的聲音,又歇了。
胥四聽見狗叫,身子僵了僵,難道又是那隻死狗?
想著昨日那狗不是胥姜的,復又鬆懈下來,沉聲道:「隨便看看。」
梁墨笑了笑,「那您隨意。」
胥四抬頭打量四周,發現胥姜這書肆跟在永綏時,胥淵開的那家折雲書肆,陳設很是相像,都這么小家子氣。
不過在這京城,即便這麼間又破又小的宅子,也應當值不少銀子。
因為陰天,書肆裡頭顯得有些昏暗,胥四又是頭次露臉,只見過他通緝令上畫像的梁墨,並未第一眼時將他認出來。
待他在書肆里轉了幾圈,卻不選書後,梁墨才察覺有些不對。再仔細瞧他的長相,回想他方才說話時的口音,的確與牢里那二位很像。
他頓時警惕起來,摸到一塊雕版捏在手裡。
胥昊察覺他審視的目光,忙轉身匆匆朝門外走去。
梁墨追出去,卻見他已經跑到了巷口,轉個彎便不見了。
難道真是他?
梁墨在門口站了許久,沒再看到可疑之人,才回屋繼續收拾東西。
準備鎖門前,他照例去檢查門栓,豺舅直向他晃尾巴,他搓了搓狗頭,囑咐道:「好好看家。」
豺舅叫了兩聲應答。
想起剛才那人,梁墨總覺得心頭不安,總覺得那人就是胥四。
胥姜剛走,他就上門,看來是蹲守已久。
梁墨看向圍牆,昨日他分明聽見牆外有動靜,後又傳有賊人被狗追走了,難道那也是他?
豺舅拱了拱他的手,梁墨回神摸了摸它,摸到它脖子上的項圈後,伸手給它解開了。
昭行坊,樓宅。
馬車停在樓宅前,門口張望的柳眉趕緊上前,親自將胥姜扶了下來,隨後招呼茵茵和小廝拿東西。
「總算來了。」柳眉見她臉微微發紅,忙拿手絹給她撲風,「熱不熱?」
「有點。」胥姜過來時順道去了朝食小販的鋪子。他那鋪子裡兩三個爐灶,冬日倒說暖和,這暑天烤得人都快跟著變胡餅了,她和茵茵不過呆了一刻,便已熱得滿頭是汗。
這父子二人積年累月的呆在裡頭,得虧熬得住。
可見即便太平盛世,這百姓營生,也沒一樣是容易的,何況亂世?
胥姜看著樓宅半開的大門,問道:「你家公子回來了麼?」
「沒,老爺也還未歸,過會應當會一起回來。」柳眉摸了摸她的額頭,「這傷瞧著好多了。」
胥姜也抬手摸了摸,笑道:「本來傷得也不重,只是看著嚇人。」
「還要怎樣才算重?」柳眉嗔道:「你那晚燒得都說胡話了,再重些,說不得已經被砸傻了。」
胥姜雙手合十向天謝道:「多虧老天保佑。」隨後又向柳眉作揖,「多謝柳娘子和茵茵照料。」
柳眉沒忍住,笑著掐了她兩把。
胥姜按住她的手,說道:「今日我做了糕點,給你也帶了一份,過會兒嘗嘗。」
「好,難為你有心。」要麼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
這樓宅的主子們待下向來寬厚,這即將迎娶進門的新婦,也這般仁善,投身到這樣的人家,也算他們的福氣。
柳眉摸著她的手有些發燙,怕她熱著,便拉著她進門,直往內宅去了。
經過園子,花木成蔭,蜂蝶成群,是熱熱鬧鬧地模樣,行至二門外,小丫頭見胥姜來,趕緊回院子報信兒去了。
不一會兒,樓夫人便親自迎了出來,朝她伸手。
胥姜對上她柔和的目光,心頭那點忐忑霎時煙消雲散,快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伯母。」
「來了就好。」樓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目光落在她額頭上,見傷好了許多,才暗暗鬆了口氣,對她說道:「先進屋歇歇,過會兒帶你去看你的院子。」
胥姜眸光閃閃,「有勞您費心了。」
「應該的,別見外。」樓夫人握緊她的手,朝院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