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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姜見他神情羞臊,目光閃躲,這才反應過來,輕呼一聲,『嘭』地把門拉上了,隨後手忙腳亂的更衣、束髮。待將自己收拾整齊,又匆匆跑去浴房洗漱,磨蹭許久,才紅著一張臉,慢吞吞地走到樓雲春面前。
「你何時來的?」
「一早便來了。」
「眼下什麼時辰?」
「申時。」
天老爺,她一覺竟睡到下午。
「前夜守歲,昨夜又歇得晚,所以起不來。」
「沒事,年前勞累,趁機多歇歇也好。」
「那你歇了麼?接連兩日宮中赴宴,還要回家裡守歲,又要遊街……」
樓雲春鋸木的手一頓,眼神灼熱地盯著她,問道:「你去朱雀街了?」
「去了。」胥姜點頭,然後滿臉憧憬地道:「看到了我大盛武士的威猛英姿。」
樓雲春手中的鋸子差點跑偏,一張俊臉臊得通紅,胥姜瞧他這般模樣,方知自己說話孟浪,一時又紅了臉。
院子裡只剩『滋滋』的鋸木聲。
待熱意消散,胥姜忽然想起莫明,便問道:「昨日朝拜進貢的外使,通常都住在何處?」
樓雲春答道:「住在醴泉坊,你要找人?」
「我昨夜看見莫明了。」
「莫明?」
樓雲春思索片刻才想起此人是誰,「他不是在芙蓉城麼?」
「理應是,可我昨夜的確見到他了,他走在奉經的僧人中。」
「僧人?」樓雲春一愣,「他出家了?那烏洛蘭……」
「我沒見到烏洛蘭,若莫明來了京城,那想必並未同烏洛蘭碰面。」
烏洛蘭去芙蓉城應是撲了個空,那她還在芙蓉城麼?有等到伊拉勒麼?
「我得找到莫明,向他問明緣由,你方才說他們住在醴泉坊?」
樓雲春搖頭,「獻經的僧人不住醴泉坊,而是掛單在晉昌坊的大慈恩寺。」
「那我明日去大慈恩寺找他。」
「我同你一起。」
胥姜笑著應道:「好。」
樓雲春終於將木頭鋸完了,他將拿到曹叔定好的點比了比,尺寸準確無誤。隨即又拿出曹叔畫的草圖,標註榫卯位置,開始鑿孔。
胥姜要去幫忙,卻被他拒絕,只好站在一旁替他打下手遞器具。
沒一會兒,她肚子便叫了起來,自昨夜至此刻,她還米水未進,難免飢餓。樓雲春一大早便來了,又勞動大半日,想來也餓了。
「我去做飯,可有什麼想吃的?」
「都可。」
胥姜想了想,「那便做個竹筍鹹肉悶飯吧。」
以往在冶遊途中,出筍時節,長途跋涉後來一道鮮香撲鼻的竹筍燜飯,能再走三天三夜。
「好。」
拿定主意,胥姜溜溜達達地往廚房去了。
灶里有火,爐子上熱著茶水,胥姜割下一塊曾追做的鹹肉,借火燎燒表皮,待表皮焦黑、不見毛髮,再放入滾水中浸泡。
這個時節冬筍已老,春筍未出,能用的只有筍乾,筍乾不能直接炒制,需得以熱水泡發。
趁著筍乾與鹹肉都浸泡的間隙,胥姜就著滾水,泡了壺老鷹茶,隨後給樓雲春倒了一碗過去。
樓雲春雙手滿是木屑灰塵,不好接碗,隻眼巴巴地盯著胥姜。
胥姜趕緊將茶水餵到他嘴邊,叮囑道:「有些燙,慢點喝。」
說完又替他吹了吹,這一吹便將自己吹到了他嘴裡。
手裡的茶碗晃了晃,差點打翻,胥姜趕緊將茶灌進樓雲春嘴裡,隨後灰溜溜跑了。
茶水滾燙,樓雲春被燙得雙唇通紅,卻甘之如飴。
胥姜把煮的半軟的米,濾干待用,濾出的米湯過會兒可用來下飯。隨後將泡好的鹹肉利落刮去黢黑表皮,露出金黃的肉質,再一切,內里紅白相間,誘人非凡。
她將鹹肉與泡發的筍乾分別切丁,蔥姜蒜切沫,再挖兩勺幽菽,架鍋開炒。
先倒入少許清油,將肉丁倒入煸出油脂,再倒入幽菽、姜蒜炒出香味,隨後加入筍丁翻炒。莫要將肉丁煸太干,待它收縮兩三分,便將半熟的米飯蓋在菜上,注水封鍋,微火悶煮。
悶至水干,飯菜皆熟,再將其翻炒均勻,灑上蔥末,便可起鍋。
干筍比鮮筍更香,混合著鹹肉油潤之氣,還未起鍋,便將胥姜滿腹腸胃,激得動盪不安,恨不得連鍋倒下肚。
她拿出兩個海碗,給自己和樓雲春各盛了一碗,又倒了兩碗米湯,讓樓雲春支了塊案板,兩人就在檐下吃。
滿地散落的木頭,一塊簡陋的木板,青瓦陋檐下,兩人就著濃稠米湯,一氣扒去半碗竹筍鹹肉燜飯,隨後發出滿足的嘆息。
真香。
第81章 八十一斬
吃完飯,樓雲春繼續鑿榫削卯,胥姜則開門灑掃,清點書籍、字畫、紙筆等庫存,隨後裁紙造冊入帳。這本該是年前的活兒,實在是年前忙不過來才擱置了。
在一聲聲敲擊中,胥姜把所有書籍歸檔分類。待她完活兒,樓雲春的棚子也搭好了。
「阿姜,過來。」
「來啦。」
胥姜聞聲而去,一進後院,便見樓雲春繞著新修的驢棚來回巡視,臉上浮起滿意的神情。
「不錯嘛,有模有樣的。」胥姜也繞著驢棚來回打量了幾圈,隨後拿起曹叔畫的草圖比對一番,榫卯緊合,分毫不差,連木頭都刨得乾淨光滑。再抬頭看棚頂,莎草搭得厚實整齊,應該不會漏雨。她沖樓雲春夸道:「手藝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