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
「這東西麻煩,也賣不出什麼價,本是有人定了才去找的,結果那人又說不要了,白耽誤功夫。」
「放幾天了?」
「兩天,不過娘子放心,我半日就換次水,死的也淘出來了,又吐了這兩日的沙,內里乾淨,現吃正好。本想著沒人要就留著自己吃,若娘子有意,我就折賣給你,收個本錢回來。」
「那就都給我吧。」沙貝用來吊湯、干炒,都鮮甜。
「好嘞,這一盆算你三十文。」
胥姜又看了看魚,魚倒是個個都肥美,可曹大娘今兒送了她糟魚,便不用再買了。秋蟹倒是可以要幾隻,配著曹叔送的薯酒,想必滋味甚美。
「再看看蟹。」
「好嘞,看看蟹!」奎娃子走到最裡頭的大缸前揭開竹笠,一陣「沙沙」聲立時穿進人的耳朵。
胥姜湊近一看,呀,密密麻麻的一缸,再仔細一瞧,個頭都挺大。
「這時候的蟹要比中秋前後的瘦,可仍舊鮮甜,還便宜,吃的人也不少,娘子要不也來幾隻?」
「多少錢一隻?」
「母蟹二十,公蟹十五。」
「公、母各來四隻,要青殼、圓肚、鮮活的。」
奎娃子贊道:「娘子是行家啊。瞧好吧,我給你逮的保准你滿意。」奎娃子拿來一把乾草,穩准狠的逮出八隻蟹,拿乾草利落的一捆,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便將蟹五花大綁,齊溜溜的穿成了一串。
「娘子瞧著如何?」
胥姜接過一看,果然個個肉厚膏肥,連大小都一致。
她滿意的笑了笑。
「結帳!」
第16章 十六斬,鄰里煙火
胥姜買的東西多,合計之後,讓奎娃子找了一個跑腿,替她送到趙章的馬場。自己又去買了些容易儲存的鹹肉、醃肉、火腿、臘雞等乾貨,照例讓人送去馬場。
直逛到午後,她才逛不動了,去趙章那裡牽驢往回走,走的時候,自然又免不了替犟驢買了一捆好草料。
回到書肆,時辰還早,胡煦正在抄書,見她買那麼多東西,趕緊過來幫忙。
「東家怎麼買這麼多?」
「入冬了就多買一些,萬一下雪不好出去,那就得餓肚子了。」防範於未然是她常年羈旅養成的習慣。
胡煦看了眼天色,見雲層堆積,心道:這雪,說不得就是這一二日的事。
胥姜先把沙貝騰進一個盆里,注水養著,又拿出一個簍子將螃蟹扔裡頭,才去分整其它的東西。
不一會兒,廚房便被她採買的食材塞得滿滿當當。
「俗語講,家裡有糧,心頭不慌,這下可不慌了。」
胡煦瞧著她如囤糧過冬的老鼠,不禁輕笑出聲。
「笑什麼?」
「東家可看過一本神鬼志,叫《鬼話》的。」
胥姜也笑,明白過來他是何意,「說我像鼠精?」
真是笑人者人恆笑之。
「《鬼話》一書中,我最喜《鼠》這一篇。」
「為何?」
「鼠相較於其它精怪,既不兇猛、也沒有美艷的皮囊,可它卻不被人間繁華所迷惑,也不受惡欲所驅使。甘於平凡、容易滿足,卻絕不會停滯不前,只勤懇地耕耘屬於自己的天地,日子過得比誰都認真、踏實。想是連著書之人,也不忍辜負它,所以才給了它全書唯一的一個圓滿結局。」
胡煦看向胥姜,眼中有欣賞之意。
胥姜忍俊不禁道:「這是在誇我還是在夸老鼠精?」
胡煦不敢看她,「自然……是老鼠精。東家這副樣貌,怎會是老鼠精?」
沒有人不喜歡被誇贊,胥姜臉都快笑成一朵花了,素手一揮,「今日加餐!」
兩人正說著話,前肆便傳來人聲,出去一看,原來是隔壁米埔東家,再一看,兩人卻都笑了。
胥姜笑問:「您來取書,怎地還帶只大鵝?」
「喲,胥掌柜在呢?」
米鋪東家一見她也在,便將手裡的鵝遞給她,竹春怕鵝啄她,便想自己去接,哪曾想胥姜伸手一把捏住鵝的脖子,便將它提了起來。
竹春伸出去的手,又不知所措地收了回來。
胥姜滿臉歡喜,「這鵝真肥。」
「丈母娘家養的,一氣送了七八隻過來,家裡米糠都不夠它們吃了,便想著給你們送一隻來。既可酬謝竹春替我抄書,又幫我省糧食,一舉兩得。」
那鵝在胥姜手裡直撲騰,翅膀展開有一臂長,撲得塵土亂揚,胥姜趕緊將它逮去後院,給驢作伴去了。
剩下二人盯著她的背影,一時無語。
米鋪東家喃喃道:「胥掌柜,果真是非同尋常。」
「嗯。」胡煦笑了笑,對他說:「您等著,我去給你取書。」
胥姜從後院出來,沖米鋪東家說道:「今日淘了好貨回來,掌柜不如就在此吃個便飯?」
米鋪東家也不跟她客氣,好奇道:「什麼好貨?讓我瞅瞅?」
胥姜領他去了後院,指了指滿盆的沙貝與鮮活的螃蟹。
「果然是好貨!」
「不止好貨,還有好酒呢,您等瞧著吧。」
「好,我就等著嘗胥掌柜的手藝!」
盯著沙貝,胥姜摸摸下巴,心頭有了點子。她將沙貝篩洗了三四次,又挑出死的、臭的不要,放在簸子裡。
「我來幫你處置這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