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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姜撫掌道:「要不怎說無巧不成書,我正想著請大伙兒來聚聚,這就來了。擇日不如撞日,恰逢立春,咱們今晚好好熱鬧熱鬧。」
「那還等什麼?走走走,咱們倆下廚,他倆繼續守肆修注。」曾追從梁墨手中接過韁繩,把驢牽進後院卸貨。
胥姜看著曾追風風火火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隨後對胡煦問道:「竹春今日沒去找袁先生聽課?」
「科考將近,要避嫌。」
胥姜一拍腦門兒,「瞧我這腦子,忘了袁先生也要監考。」
胡煦微微一笑。
一旁的梁墨看了看天色,說道:「東家,我就不留下用晚膳了,晚了怕關坊門便趕不回去了。」
「放心呆著。」胥姜瞧著街口往這邊走來那道人影,笑道:「保證你回得去。」
胡煦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也不由得一笑,「照月也來了。」
「只可惜汪掌柜和紅鋤來不了,不然人就齊全了。」
「汪掌柜去哪兒了?」
「去鄉里參加春祭,他做米糧買賣的,一年最看重的便是這春秋兩祭,想著今晚是回不來了,也該他沒口福。」至於林紅鋤為何來不了,大家心頭都明了,也都不問不說了。
樓雲春抵肆,一見胡煦也有些驚訝,隨即下馬見禮。
胡煦笑問:「照月今日沒有陪聖人一同去東郊麼?」
樓雲春神色亦溫和,「剛回來不久。」
想是回去換了身常服便往這頭來了,胡煦瞧他對胥姜這股勁頭,心頭放心了些。
隨後,樓雲春看向梁墨,梁墨則茫然回望。
胥姜這才想起二人還未見過面,便先替梁墨介紹道:「這位是樓雲春。」說完又對樓雲春道:「這便是梁墨。」
梁墨先朝樓雲春見禮,「樓公子好。」
「你也好。」樓雲春又道:「往後不必見外,叫我樓大哥就好。」
聞言,梁墨茫然,胡煦咳嗽,胥姜臉熱。
「我去廚房幫忙,你們自便。」胥姜拋下一句話便匆匆走了。
「我先去拴馬。」樓雲春牽著馬進了後院。
梁墨的目光在兩人背影上轉了轉,後知後覺地拉長音調『哦』了一聲。
原來如此。
胡煦重新坐回樹下,微笑朝他招手,「咱們繼續。」
「來了。」
胥姜來到廚房,曾追正將火生好,見她進來,便問道:「我瞧那野菜,好些是要焯水泡過才吃得的,剩下那些能即食的我分出來了,你看看怎麼吃。」
「我列了食單。」
「說來聽聽。」
「一道黃刺公燉蘆芽、一道紅燒鯉魚,一道熘魚焙面,另外還有炸香椿、野蔥炒蛋、蒸田蒿,清拌野芹,最後加一道你拿手的鹹肉炒筍,如何?」
曾追點頭,「夠吃了。」想了想又道:「不過我還想加一道菜。」
胥姜好奇道:「什麼菜?」
曾追在野菜中翻出一把紫綠色的野菜,沖胥姜晃了晃,咧嘴露出一排白牙,「涼拌蕺菜。」
竟還有這?她買菜的時候竟沒發現。
胥姜拿過蕺菜聞了聞,這熟悉的香氣,真是沁人心脾。
「好,加!」
兩人熱火朝天的忙開了,樓雲春拴好馬沒有去院外,而是進了廚房來幫忙。
曾追一見他來,眉頭一揚,哼道:「樓兄來遲了,該罰。」
樓雲春應道:「罰什麼?」
胥姜掃了他二人一眼,笑了笑,繼續去扒甜筍。這甜筍得先焯水,焯完水還得泡一泡,才能去除澀味。
「罰什麼?」曾追眼珠一轉,瞥見那把蕺菜,隨即扯出一根來遞給樓雲春,「就罰你吃根野菜。」
一根野菜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
樓雲春接過,想也不想的放進嘴裡。
嘔——
下一刻,他便捂住嘴沖了出去。
胥姜被眼前一陣風颳得抬頭,一臉疑惑的往向門外,隨後又轉頭看向曾追。
曾追捂著肚子,笑得打跌,「哈哈哈……」
作禍喲!胥姜瞪了他一眼,趕緊起身追了出去。
第93章 九十三斬
樓雲春幫忙看火,順道與曾追一起擇菜,他眉頭一直沒鬆開過,總覺得嘴裡有股怪味兒。
胥姜見狀,將白茅根洗了一碟給他清口,可樓雲春一聞白茅根那股泥味兒,立時回想起被蕺菜狂虐喉舌的不堪,臉又綠了幾分。
他無福消受,可就便宜了曾追,他一邊嚼一邊感懷道:「這可是好東西。猶記兒時家中貧寒,討不著糖吃,就去野地里挖白茅根,又或是摘荻芽解饞。如今雖不愁吃喝,也不再缺那一塊糖,卻仍惦記這點泥里土裡長出來的甜。」
胥姜也嘆道,「誰說不是呢。」雖說她兒時不似曾追貧苦,純粹是饞的,卻仍舊懷念。
懷念的不止是兒時得之不易的甜,也是苦,更是對東逝之水的追憶。
樓雲春聽後,摸了一根白茅根放進嘴裡,忍過那陣土腥氣,倒真品出一絲甘美。
胥姜見狀,露出一絲笑意。
野菜清理乾淨後,飯也好了,曾追去剖魚,胥姜重新架鍋,開始蒸田艾。
田艾又有清明菜、曲鼠草之別稱,通常在清明節,用來做青團,亦可以麵粉、鹽,調味後蒸食。
胥姜先將清明菜瀝乾水分,再撒上麵粉、少許清鹽抓拌均勻,待蒸籠上氣後,將其鬆散鋪灑在蒸籠里,蒸製一盞茶的功夫,便可出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