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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仔細對照年份,又將龜茲、疏勒、于闐幾鎮的相關遊記札子分找出來,一頁一頁的翻尋。
碎葉城、龜茲、疏勒、于闐,為安西都護府安西四鎮,人是活的,若東陵子其弟子真出現在碎葉城,那也有可能出現在其相鄰的鎮府。
正翻看得入迷,林紅鋤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名男子。
「兩位請。」
胥姜抬頭瞧了一眼,將林紅鋤招了過去,低聲問道:「打哪兒來的?」
「路上碰到的,見他們正打聽咱們書肆,便領來了。」
打聽?
胥姜神色一轉,臉上泛起和氣的笑容,起身走向正在四處打量的二人。
「二位不知想買些什麼,本肆地仄物雜,不若說與我聽,我替二位找來。」
其中一人見到她,倒像是認識似的,眼神里透著幾分熟稔,朝她作禮道:「胥娘子好。」
胥姜詫異道:「公子認識我?」
他答道:「攜月樓曾見過。」
胥姜仔細打量了二人,沒甚印象,便笑道:「那日人多,沒能將人記全,怠慢二位了。」
看兩人舉止還算有禮,不太像是來找麻煩的,遂又問:「不知二位今日來是為何事?」
「在下馮杪,這是我同窗周槐。那日見娘子勇助曾追,心中佩服,便一直想來貴肆拜訪,與娘子結交一二。」
結交?胥姜微微挑眉。
「承蒙公子高看,當日不過是看不過眼罷了。」
那周槐盯著胥姜,眼神讓她覺著發膩。
胥姜不動聲色,請道:「來者皆是客,二位請坐,紅鋤,上茶。」
「哎。」林紅鋤擺盞添茶。將茶水遞給周槐時,他伸手過來接,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往林紅鋤手背蹭了一下。
林紅鋤眉頭一皺,心頭升起一股反感。
她看了周槐一眼,卻見他若無其事的模樣,她退到一旁搓了搓手。
胥姜瞧見了,心頭一股火起,隨後將林紅鋤隔開,坐到二人對面。
那馮杪坐定,打量四周,嘴裡客套道:「胥娘子這書肆雖小,瞧著品類倒齊全,也不比那些當道的書局差多少。」
胥姜盯著他瞧了片刻,見他臉上有拘謹心虛之色,心頭冷笑,面上卻溫和道:「粗陋之地,哪裡敢與當道的大書局相比?」
她看了一眼周槐,笑了笑,「便說那繼聖書局,占了壽康坊大半條街,那氣派便讓咱們這般小書肆是想一想,都快慚死了。」
那周槐聞言,面上浮起一絲得色。
看來真是周家人,胥姜心頭有底了,神情也閒適起來。
馮杪笑道:「大有大的闊,小有小的雅。」說完又有些生硬地轉了個話頭,「那日瞧著胥娘子與林夫子、杜先生、樓先生幾人親和,想必有些交情。」
「交情談不上,買賣倒是談過幾次,馮公子與他們熟識?」
「小生哪裡高攀得上?只是仰慕其才學罷了。」馮杪連連擺手,又問,「聽聞曾追已被收入杜先生門下?」
胥姜給自己沖茶,「消息倒是傳得挺快。」
「恰好認識兩位常在杜先生府上走動的士子,聽他們說的。」
胥姜抬眼看他,「杜先生威名在外,我還以為只有他的門生敢上門呢。不知是哪二位大才,倒是讓人佩服得緊,馮公子若是相熟,何不引薦一二?」
馮杪乾笑一聲,喝茶掩飾尷尬。
扯謊之前都不動動腦子。
胥姜正欲放下茶壺,見周槐一個勁兒拿猥瑣的眼神往她身上撩,手中的茶壺一斜,滾燙的茶水便朝他澆了過去。
「哎喲喂!」茶水好巧不巧,澆在周槐下腹,將他燙得跳了起來。
「哎呀,只顧著同馮公子說話,手上失了準頭,周公子你可燙著了?」胥姜手裡提著茶壺要起身過去查看。
那周槐趕緊喝住她,「你別過來!當心茶水!」
馮杪忙攔住她,過去幫周槐檢查整理,好在茶水灑得不多,冬衣又厚實,要不然這周槐下半身怕是不好過了。
「沒事吧?」胥姜伸著脖子關切道。
「怎麼沒……」周槐正要發火,被馮杪壓住,他冷哼一聲,側身提著下裳,臉色相當難看。
馮杪回身對胥姜道:「無事,只是衣裳打濕了。」
「那可真是對不住。」
馮杪見她神情似笑非笑,頓時一愣,這才覺察過來她並非失手,而是存心的。
自己意圖被她看穿了。
「周兄衣衫濕了,不好人前失禮,加之天氣寒涼,又怕凍壞了,要趕回去更衣,咱們便不打擾了。」
他不好再待下去,乾笑著找了個理由,朝胥姜作禮告辭,便拉著周槐急匆匆走了。
見人走遠,胥姜冷哼一聲,將茶壺放回了爐子上。
一個猥瑣下流,一個虛文縟禮,真是浪費她的好茶,污了她的乾淨地兒。
林紅鋤衝到門前「呸」了一聲,嫌惡地搓了搓手,還覺得粘糊,便衝到後院洗手。胥姜讓她順手把二人用過的茶盞砸了,嫌髒。
胥姜盯著眼前的札記,心思卻飄到了繼聖書局上頭。
今日這二人顯然是周善才差遣來的,話里話外地打聽她與杜回等人的關係,也不知要做什麼。
只可以肯定一點,定是憋著壞,沒安什麼好心。
「下次再也不亂帶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