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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姜與單伯望向木牌,卻見上頭寫著一個沉穩的『靜』字,胥姜認出了那字跡,正是出自青龍子之手。
她朝正殿走去,跨進殿門,只見日影浮光,香塵旋舞,一派靜謐。
前頭有人在誠心伏拜,胥姜不好走動,便等在原地。
「弟子愚昧,望文昌君添賜智慧,所考皆所學,所學皆不忘。願文昌君保佑學生中榜,學生發願,若此次高中,定開棚施粥,廣做善事,以叩神恩。」
聞言,胥姜不禁失笑,卻立即忍住,隨後抬頭看向文昌君。
也不知神君能否如他所願。
她頭兩眼並未注意,可細觀神君塑像之後,卻不禁愣住。
這神像……
那人拜完後,轉頭見身後站著幾個人,想到方才的話被人聽去了,一時有些害臊,便朝幾人一禮,匆匆走了。
胥姜不由自主地走上前,盯著神像看了許久,隨後跪下,虔誠地拜了三拜。
她拜的不是神,而是父。
待她起身,蒲團上留下了兩點濕痕。
正在此時,一名道童進來添香油,胥姜上前,低聲問道:「小道長,不知住持何在?」
那道童不過十三、四歲,卻一臉穩重,「香主找住持何事?」
胥姜並未因他年紀小而輕慢,「我與住持本是舊識,亦是這寺廟原宅之主,來此本為祭拜家師,卻不想此地改建成了寺廟。方才入園時,自守園人口中驚聞,此廟住持為無垢觀青龍子道長,遂來請見,求其解惑,還請小道長通傳。」
她說得清楚明白,道童聽後說道:「此處來往香客眾多,幾位請往殿外等候,我去替你通傳。」
「多謝道長。」胥姜朝他一禮,隨後同單伯、柳眉往殿外走去。
道童添完香油後,便找住持通傳去了。
單伯對胥姜問道:「這青龍子究竟是何人?」
胥姜看著門旁木牌上那個『靜』字,說道:「他是我師父的老師。」
幾人沒等多久,那道童便領著一名長須道長朝這邊走來。
那道長神色急切,目光一落到胥姜身上便頓住了,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像是有些不敢認。
胥姜屏住呼吸,與其對視半晌,隨後上前一拜,「道長。」
「胥姜?」青龍子上前兩步,端詳她的臉,驚喜道:「竟真的是你。」
隨後俯身虛扶道:「快快起來。」
跟過來的柳眉將胥姜扶了起來,胥姜哽咽道:「本以為再無相見之日,竟不想還能與您再重逢。」
「我一直在此等你。」青龍子目光在她身上轉了轉,試圖找出些過往的影子,隨後嘆道:「你長大了。」
胥淵走後那一把火,也燒去了胥姜的蹤跡,他曾四處找尋,卻一無所獲。後來有人重建青岡園,請他來任住持,他本不想入此傷心地,卻為等她,在此一待便是七年。
沒想到竟真讓他等到了。
胥姜也在打量青龍子,他老了不少,頭髮也白了許多,「您一向可安好?」
青龍子點頭,隨後朝四周掃了一眼,對三人道:「此處不是說話之地,你們隨我來。」
他領著幾人來到園中,避開香客,找了一處隱蔽的閒亭,請幾人入內敘話。
單伯與柳眉婉拒了,只守在亭外,讓二人敘舊。
青龍子也不勉強。
亭中有石桌石椅,青龍子讓胥姜坐著說話。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我也同樣。」青龍子先開口問道:「這些年你都去了哪裡?如今又立身於何處?」
「這些年四處遊歷,去過很多地方,如今在京城,開了間書肆謀生。」
「竟去了京城。」難怪沒有消息,青龍子又問:「如今為何又回來了?」
「我在京城遇到了胥十二……」胥姜把與胥十二如何相遇,他又如何將胥昊、胥碭招來,如何給她添麻煩等一干內情都一一告知。
「後來他以我生母的下落作為交換,要我替他贖身,我答應了。」
「你的生母?」青龍子憤慨之餘又有些驚訝,「她是何人?如今在何處?」
「您認識她,她叫溪芷,如今在充州萬家。」
青龍子豁然起身,「溪芷?竟是她?那你的生父豈不是……」
胥姜點頭。
青龍子怔愣片刻,問道:「那阿淵可知?」
「師父知道,只是知道得太晚。」胥姜又將胥淵如何得知、何時得知她的身世告訴了青龍子。
青龍子聞言,不住嘆氣,真是造化弄人。
兩人沉默半晌,青龍子忽然問道:「你方才說溪芷在充州萬家?」
胥姜點頭,隨後反問:「您不知道?」
「當初溪家怕阿淵不肯罷休,再尋上門去,便只說將她嫁去了外地,並未說嫁給了誰。不曾想竟然是他,難怪,難怪……」青龍子恍然大悟,隨後撫須長嘆,「他也算是用心良苦。」
胥姜心頭有了個模糊的猜想,「道長,這文昌廟可是萬老爺捐建?」
「嗯。」青龍子問:「你既猜到了,那許多事便不用我再多說了。」
果然如此,胥姜又問:「這青岡園原本在胥炎手上,他是如何拿過來的?」
「說是為了抵債,詳情我也不清楚。」
胥姜想起好逸惡勞的胥家族人,還有好賭好嫖的胥四和胥五,大致推出了此事之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