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頁
蜀州潮濕,肉食腐敗得快,用此種方法存放,不僅不腐,還別成風味。
胥姜一聞這味道,便知這是曾追制的燻肉。她與林紅鋤走進廚房一瞧,汪掌柜正迫不及待將曾追剛切好的肉,夾了一塊塞進嘴裡。
曾追問道:「如何?」
汪掌柜連連點頭,隨後豎起大拇指,「不錯。」
曾追得意道:「這還只是白水煮,若是用來炒筍和千金菜味道更好。」
胥姜指著牆角道:「正好有筍,用土臥著呢。」
「現成的材料,還等什麼,來來來,我替你剝筍。」說完,汪掌柜便去牆角從麻袋裡掏了兩隻筍出來。
「那我便露一手。」曾追又切了半塊燻肉。
他先將肉放在爐子上燒,燒到表皮起泡,再放入冷水之中浸泡。
此時汪掌柜也將筍清理乾淨了。
他將筍切成薄片焯水,隨後拍了姜、蒜備用,見燻肉泡得差不多了,就撈出來,刨去燒焦的外皮反覆洗淨,再將其切成極薄的肉片。
爐子裡的火燒得旺,一點清油滑鍋,待油冒青煙,便將燻肉下鍋翻炒。炒至肉片半透,又加入姜蒜炒出辛香,最後加入筍片。
冬筍的鮮,燻肉的香,被姜蒜牽引碰撞,香氣便飄出去老遠,便是路過的神仙都能被勾來。
「燻肉炒筍,鹽要少放,否則咸口。」
燻肉炒筍出鍋,胥姜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汪掌柜更是忍不住了,抽出一雙筷子便一塊肉一塊筍的往嘴裡夾。
「鮮極香極!」將肉吞下肚,他又嘆道:「若此時有一碗飯便更好了。」
胥姜笑道:「沒飯,卻有酒。」
林紅鋤趕緊道:「我去打酒!」
「既然有酒,那這兩個菜怎麼夠?」曾追在廚房裡轉了一圈,又做了燴茄子和一道涼拌冬葵。
幾人熱熱鬧鬧的湊一桌,吃得酣暢。
胥姜嘗了嘗那燻肉炒筍,確實鮮美,便打趣道:「你在杜先生手底下,可是靠這手好菜保命?」
曾追苦著臉道:「可不是,若不是為這口吃的,他一天能打我十頓。」
幾人聞言哈哈大笑,汪掌柜覺得這後生挺有意思,便要同他喝酒。
「不成不成,待會一身酒氣回去,又要挨罰。」
「少喝點,覺不出來的。」
「那……就少來點吧。」
正鬧著,忽然一人從門口進來了。
「好熱鬧啊。」
眾人齊齊望去,皆有些吃驚。
「竹春?」汪掌柜愣了一瞬,趕緊朝他招手,「來得可巧,正吃著呢。」
胥姜也笑著招呼,「快過來坐。」
林紅鋤起身去搬凳子。
唯有曾追悶悶不樂。
「問峰,你也在?」胡煦坐下後,溫和地同曾追打了聲招呼。
曾追乾巴巴地『恩』了一聲,喝了口酒。
胥姜笑問:「怎地了這是?」
胡煦笑而不語。
林紅鋤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幾句,她頓時眯起了眼。原來是那日在杜回宴席上被胡煦挫了銳氣,難怪見面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便笑道:「問峰,你敗給竹春可不冤。」
曾追『哼』了一聲,他如何不知道?只是不甘心罷了,給他一年,一年以後他定能追上胡煦。
胡煦斟了一杯酒敬他,「問峰,一杯泯恩仇如何?」
若不接,豈不顯得小家子氣?
曾追也舉起酒杯,與他碰了碰,又說:「我明日去袁府找你切磋。」
「隨時恭候,樂意奉陪。」
待兩人說和,胥姜對胡煦問道:「今日怎麼想著過來了?」
胡煦從懷裡掏出一張請帖給她,她接過一看,是一張賞梅貼。
「老師府上的梅花開得正好,便設了賞梅宴,聽說也給你下了帖子,便想順道給你送來,正好敘敘舊。」他看著滿桌子菜,笑道:「卻不想肆里這般熱鬧。」
汪掌柜見他神色坦然,心頭安心不少,瞧著是過去了,便道:「來得好,正趕上趟兒。」又給他夾了一塊燻肉,「趕緊嘗嘗曾兄弟做的這燻肉,味道不錯。」
胡煦從順如流地夾起肉吃了,倒有些驚訝,「不曾想問峰還有這等手藝,比我以往吃過的都要好吃。」
曾追被他兩句話便拱了上來,自得道:「那是自然,蜀州第一可不是說說而已,你要愛吃,我下次給你送些過去。」
「那我就不客氣了。」
胡煦吃了兩筷,又誇了兩句,曾追便拉著他喝起酒來。汪掌柜也湊熱鬧,三人你來我往的,一壺酒很快見底了。
胥姜對胡煦有些刮目相看,短短時日,竟圓融不少。
氣氛正和樂,外頭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胥姜一愣,心道今日怎來得這般早?遂起身去迎,卻在門前與人對個正著。
她抬眸望去,立時傻住。
樓雲春站在門外,長身玉立,紅梅滿懷。
屋裡眾人尋聲看來,紛紛被那一片艷色晃得眼花,林紅鋤不禁『哇』的一聲,引得曾追朝她看了一眼。
汪掌柜瞧著胥姜呆愣的模樣,心想:這樓公子看著冷冷木木,倒是個懂如何討小娘子歡心的,瞧這胥娘子不就被拿捏了?
他又看向胡煦,心頭大恨,瞧瞧人家!多學著點!
胡煦見到樓雲春,眼底浮起一抹暗色,卻又很快消散,臉上仍舊掛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