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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御史見他提著食盒問道:「這是送給誰的?」
守衛死著個臉答道:「樓少卿。」
侍御史見食盒紋飾精緻,不似大理寺使的物件,便又問:「誰送來的?」
守衛在心頭翻了個白眼,「樓少卿家裡人。」
侍御史吩咐道:「打開來看看。」
奈何他官職比自己高,守衛只好揭開食盒給他看。
侍御史往食盒裡瞧,面上一層是雞絲卷子和蒸鰣魚,他咽了咽口水,示意守衛打開第二層。
守衛將食盒放在一旁的石桌上,揭開第二層,第二層是菇油冷淘和拌紅莧。
不等侍御史吩咐,他又揭開第三層,第三層是一盅銀耳羹和一壺酒。
侍御史咕噥:「伙食倒挺好。」
他見酒壺下壓著一封紅箋,伸手就要去拿。
守衛連忙擋住,「這是樓少卿家裡人送來的家書,侍御史大人擅動,怕是不妥吧。」
「樓少卿如今是待審之身,其父樓敬同朝為官,二人若借送飯之舉串通,恐對審查不利。」侍御史撥開他的手,懷疑道:「你這般阻攔,莫非心頭有鬼?」
有你個瞎眼鬼!
守衛忍著怒火道:「這不是樓敬大人送來的。」
「無論誰送的,都該查驗。」侍御史拿起紅箋,避開守衛再次伸過來的手,警告道:「你再阻攔本官,小心我上奏將你革職。」
守衛只好憤憤收回手。
「我倒要瞧瞧,究竟寫了什麼見不得人……」侍御史目光落在紅箋上,隨即息聲。
他先是茫然,隨後臉上連換了好幾個顏色,最後跟被烙鐵燙了似的,將紅箋忙不迭地扔回食盒裡。
守衛疑惑地看著他,心道:難道還真寫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拿進去吧。」侍御史看了那紅箋一眼,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忍住,好奇問道:「這信究竟是誰送的?」
守衛紅箋和飯菜重新放好,「方才已經告訴過你了,是樓少卿家裡人送的。」
家裡人?那個家裡人?
回想紅箋上肉麻的詩,侍御史對樓雲春有些刮目相看,又覺這『家裡人』非同凡響。
對著樓雲春竟也能寫這種詩?眼光何等清奇!
他眼前浮現樓雲春那張索命臉,心想若是樓雲春知道自己看了他的私信,怕是要殺他滅口。
便對守衛吩咐道:「不許告訴樓少卿我看過他的信,知道嗎?」
守衛恭敬道:「知道了。」
侍御史走出去兩步,又回頭叮囑:「也不許說見過我。」
守衛齜牙笑道:「您放心。」
侍御史這才安心走了。
守衛提著食盒來到樓雲春屋外,伸手叩響房門。
吱呀一聲,房門開了。
守衛將食盒遞給樓雲春,利索的告狀道:「大人,方才我碰到侍御史,他非要檢查您的食盒,還偷看了胥娘子給你的信!」
樓雲春剛翹起的嘴角一壓,眸子變得黑沉。
剛走出大理寺的侍御史,連打了兩個噴嚏。
誰在背後罵他?
因林噙年與大理寺卿同意重查舞弊一案,聖人氣得罷朝,待眾臣散去後,又派人偷偷將二人請到內殿。
直到宮門將閉,林噙年與大理寺卿才從皇城裡出來。
夜色如墨,一架馬車自皇城駛出,朝木府而去。
木淙也深夜被傳召入宮,他身旁的兩名小廝匆匆出府傳信,卻被守株待兔的巡衛捉住,捂嘴捆到了大理寺。
聖人讓內侍拿來一面鏡子對著眼睛照了又照,這些日子宵衣旰食,熬得他人都黃了,哪裡還有半分君王雄姿?
這些攪事的大臣白日在朝堂吵翻天,晚上回去倒是睡得著。
他越想越火大,便招來內侍,將大慈恩寺昨日送來的經文給分發下去,讓大臣們三日之內抄完,送到大慈恩寺替祖先祈福。
給朝臣們派完活兒,聖人心情舒暢不少,正巧此時外頭宮人傳話,說木淙也受召求見,便趕緊讓內侍收起鏡子,端正威嚴地坐定。
「宣。」
木淙也入內覲見,他窺視上座這位年輕的聖人,聖人神色莫測,已有先帝之君威。
「參見陛下。」
聖人沒讓他起身,而是抬手讓內侍將一沓詩文呈給他。
「朕近日新得了一些詩文,木大人博學多才,替朕瞧瞧這些詩文寫得好不好。」
「是。」木淙也恭敬地接過詩文,打開來一看,隨即直冒冷汗,他強自鎮定,將這些詩文一篇一篇,一字不漏的看完了。
聖人看了他一眼,問道:「木大人覺得如何?」
木淙也答道:「文采非凡。」
聖人又讓內侍將一套答卷呈給他,木淙也沒有接,而是伏在地上告罪道:「陛下,不用再看,這些皆為同一人所作。」
「哦?可朕卻記得你曾幫趙秀作證,說這答卷是他從杜回那兒得到題後,找人代答的。」聖人眼睛發乾,忍不住眯了眯,「木大人,你欺君啊。」
木淙也叩頭道:「臣有罪,還望陛下網開一面。」今日朝堂上林噙年與大理寺卿同意重審舞弊案,他便知道此事兜不住,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欺君之罪,構陷朝臣之罪,擾亂科考之罪,三罪並罰,數數看,你木家的腦袋夠不夠祭那劊子手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