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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宗極好奇他要做什麼,索性跟著一起去。
万俟宗極試探道:「你還有多少錢?」
「沒錯我需要你借我一些。」展所欽毫不客氣,「我很快就能還上。」
万俟宗極:「……我倒也沒這個意思。不過你要錢幹什麼?」
展所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我不是說了採購竹木磚瓦嗎?」
「採購來幹什麼?」
展所欽問他:「大火熄滅過後,首先需要做什麼?」
万俟宗極道:「統計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然後重新蓋房。」
展所欽點點頭,微笑:「沒錯。他們現在還在第一步呢。」
万俟宗極也是個聰明人,他略一思索,立刻明白了:「你想把城外的建築材料都買空,囤積居奇?」
展所欽「嘖」了一聲:「不要說那麼難聽,這叫預測市場。」
万俟宗極冷笑:「少扯,這就是囤積居奇。」
展所欽無奈嘆氣。他被煙嗆了太久,肺到現在還在隱隱不適,說話聲音也有些啞。
「這火燒了一天,我的花坊別說花了,連塊磚都找不到好的。我和玉奴兒準備要孩子了,我能不想盡辦法弄錢嗎?總不能讓他和孩子喝西北風去。」
「現在要孩子?他又正常啦?」
展所欽嘴角情不自禁上揚:「是呀。」
「真神奇。」万俟宗極感慨,「原來他一受大刺激就能正常,那等他不正常的時候,你再刺激刺激他不就得了。」
展所欽:「……」
這說的都不是人話。
他們將城外廠子裡的建築材料買得乾乾淨淨,就等著之後提價賣出了。
分別時,展所欽遞給万俟宗極一個眼神,卻沉默著不說話。
万俟宗極點頭:「我知道。這事兒現在不一樣了,他有了把柄在你們手裡,我要拿捏他就容易得多了。尤其是,我即將升官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等著巴結我的人多著呢。」
二人心照不宣,道別分開,各自回家。
顏如玉陷害柳三郎這件事,雖然他做了很多準備,但證據還不算十分充分。他們和柳三郎的矛盾,也只有他們單方面的證詞,不足以取信。
如果柳三郎抵死不認,官府詳查之下,未必就不能查出真相。畢竟假的就是假的,顏如玉倉促之下無法做到滴水不漏。
旁的不提,單說昏迷的席山柏是如何進入柳三郎家中的,這就是個疑點。
但顏如玉有一張王牌在手,那就是展所欽當官的兄長。這中間的利害關係,柳三郎大可自己掂量掂量。
展所欽推開家門,一打眼就看見他做好的那個花棚下面放了張桌子,桌上擺了些水果點心。顏如玉正坐在一旁的鞦韆上,腿上放著個籮筐,低頭擇菜。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展所欽曾在詩經里讀到過這麼一句,但當他真的體會到這種感覺時,才知道原來詩經里的描寫居然還不夠繪聲繪色。
這個七夕,小半個長安都過得很慘烈,但願當他們回到家時,家中都能有個人讓他們體會到每天都是七夕的快樂。
就像展所欽現在這樣。
顏如玉聽見他開門的動靜,抬起頭來,朝展所欽露出燦爛的笑容。
「我們晚上一起做飯吃吧。」他道。
顏如玉依然是正常的,這讓展所欽欣喜不已。他走上前,彎下腰與顏如玉接了個纏綿的吻。
「晚上還能吃肉嗎?」顏如玉真心有些擔憂,「我們不會又窮了吧。」
展所欽笑了,和他一起在鞦韆上坐下,拿過籮筐擇菜:「我不會讓你吃不上肉的,相信我。」
顏如玉點頭:「那就好。我沒有別的要求,能吃肉就行,我真的很愛吃肉。」
是哦。
昨晚實在太疲憊了,兩人洗了澡倒頭就睡,今天早上精神足了,自然要做一些運動。
顏如玉的確愛吃肉,如果他的咬合力再強一點,展所欽現在大概已經瘦了十斤了。
「你為什麼喜歡咬我呢?」展所欽實在想不通。
「磨牙。」顏如玉說,「不高興的時候就牙痒痒。」
展所欽如同晴天霹靂:「不高興?我哪裡做得不對嗎?不是你說要孩子的嗎?」
顏如玉怒道:「就你那種弄法,有孩子都讓你整掉了!」
兩個人愣愣地對視片刻,臉一塊兒紅了,默默地同步把頭轉向另一邊。
「咳,那什麼……」展所欽站起來,「我去看看附近哪裡有賣雞的,買只回來燉湯給你補補。」
「我跟你一起去。」顏如玉主動把手伸過去。
除了東西兩個專門的大集市外,各個坊里也會有一些擺小攤、挑扁擔的小商販。但今天比較少,因為整個長安都沉浸在悲傷陰沉里,為那些不幸消失的生命哀悼。
官府也加強了戒備,巡街的人手增加了一倍,大街小巷裡到處都敲著鑼喊著「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聽說西市那邊的火到現在還沒有滅。」展所欽嘆息道,「水火無情。」
儘管辛苦經營起來的花坊毀於一旦,但展所欽和顏如玉現在都不算很悲傷。他們能在這場災禍之後找回彼此,就已經十分心滿意足了。
至於其他的,將來不妨再一起努力。
「你現在還有多少錢?」顏如玉問出了和万俟宗極一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