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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所欽收了信看完,回頭看看臥房,有些發愁。
這幾天下雨,降溫降得厲害,顏如玉又總是在出汗過後馬上脫衣服,現在已經因為發燒躺床上了。
他懷著孩子,大夫也不能用猛藥,只能用溫補的藥材讓他慢慢好轉。如果現在要走,顏如玉八成去不了。
可是梁家那邊催得急,他們想在立冬前完婚,太冷了遭罪。
「崽,要不你就不去了?」展所欽坐在床邊,把他額頭上的毛巾拿下來打濕。
顏如玉問他:「你要什麼時候回來?」
展所欽想想道:「怎麼也得霜降前後了。」
「不行。」顏如玉伸手拉著他的衣擺,「太久了,我不能跟你分開這麼久。」
展所欽嘆了口氣,把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裡:「我也不想跟你分開,哪怕一天都不想。可是你現在生病,我在前面趕馬車的時候怎麼照顧你呢?等到了梁家那裡,我去監工了,你難道要一個人躺在客棧?而且那樣折騰,你更受罪。」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跟你去。」顏如玉非常堅持,「我們不是買了三個下人嗎,隨便帶一個去照顧我就是了。」
「可是那畢竟是長安城外的郡縣,客棧條件也一般,怕你住著不舒服。再說,到時要是有點什麼,大夫都難找。」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顏如玉要鬧了。
「好好好。」展所欽連連點頭,「那你想讓誰跟我們一起去?我覺得元溪比起那兩個姑娘,照顧你應該更方便。」
想到元溪,顏如玉就心亂。他道:「我想想吧。」
「那我先去準備啟程的事,今天下午就走。」展所欽俯身親親他的臉,「不要蹬被子了,我已經給你換了薄一些的。」
「熱……」顏如玉噘著嘴,把胳膊從被子裡伸出來。
「那是因為你在發燒。」展所欽又給他塞回去。
顏如玉昏昏沉沉地又睡了半個多時辰,最後是讓元溪鳩占鵲巢的噩夢嚇醒的。他披衣起身,開門出去,元溪正在院子裡晾曬洗好的衣服。
「元溪。」顏如玉喚他,「你進來一下。」
元溪隨他進了屋,站在顏如玉面前:「主子。」
顏如玉道:「也沒什麼要緊事,就是問問你,我和阿郎要外出一趟,你願不願意隨我們一同去?」
元溪規規矩矩道:「下人自然是聽主子的吩咐。」
顏如玉點點頭:「那好,你去準備吧。」
吃過午飯,三人準備出發了。
展所欽在馬車裡鋪上了被褥,帶上些顏如玉喜歡吃的零嘴以及一筐干蘑菇,把顏如玉扶進了馬車。
「來,躺下。」
這座椅當然不會有床那麼寬敞,顏如玉勉強可以躺下,但展所欽就沒地方坐了。
「你坐哪兒呢?」顏如玉問他。
展所欽從底下拖出個裝衣服的箱子:「這裡啊。」
他坐在地上,辣麼長的兩條腿委委屈屈地蜷縮著,顏如玉看著都難受:「這樣累不累呀?」
「也還好。」展所欽道,「沒事,很快就到了。」
顏如玉道:「你要是坐著太難受了,去外頭車轅上待會兒也好。」
展所欽剛點點頭,顏如玉忽然又道:「算了,不行。」
「嗯?」展所欽一時沒明白。
這時元溪在車轅上坐好了,出聲道:「主子,我們啟程了。」
馬車緩緩開動,車輪轆轆向前。
展所欽似乎參透了玄機。他湊到顏如玉耳邊,笑道:「管得挺嚴啊。」
顏如玉伸手掐他。
「哎喲!」展所欽趕緊躲開,「我根本沒想那麼多,是你說讓我去的。」
顏如玉扭過頭不理他。
「真生氣啦?」展所欽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蒼天吶,我什麼也沒幹啊!」
顏如玉轉過去朝著裡面:「摸摸!」
「……是。」展所欽手伸進被子裡,一下下撫摸顏如玉的後背。
這在現代叫做撫觸,廣泛適用於嬰幼兒,自從展所欽試著給顏如玉摸了摸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一天不摸個八回顏如玉都睡不著覺。
摸了後背摸胳膊,摸了胳膊摸腿,展所欽指紋都快磨沒了,終於把這位爺伺候睡著了,展所欽自己也累了,趴在顏如玉邊上閉上了眼睛。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快天黑了,他們只得先在客棧住下。第二天,展所欽按照約定的時間準時敲響了梁家的大門。
「你可來了!」杜若望引著展所欽往園子裡去,「今日本該礪鋒在的,但他突然有事,所以臨時叫了我來。」
其實梁礪鋒是得了恩召,進宮面聖去了,杜若望不欲張揚,但臉上是很明顯的喜悅。
正常來說是要守選好幾年的,但既然皇上親自召見,想必是梁礪鋒要被重用了。
他們現在要對照著展所欽的圖紙,再確認一次各處的種植安排,有一些建造上還有小小的變動。
「我看了你的圖紙,是非常喜歡的,但還有幾處不明白。」杜若望指著前方,「你說在這池邊種垂柳,我覺著不錯。但從前看別人家在池邊種桃花,花瓣落入水中逐水而去,也美得很。所以能不能這邊種柳樹,那邊種桃花?」
展所欽笑道:「可以是可以,但最好不要。桃柳相間,容易落了俗氣。若是喜歡桃花,不如將它種植成林,花開時於其中品茶彈琴,正如入了武陵桃源,豈不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