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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望道:「我讀書不多,素來只愛梅花不懼寒霜,原來還有這麼多門道呢?」
展所欽點點頭:「正是。不過也並非所有梅花都可以抵禦極端的寒冬,梅花是有許多品種的,各有各的妙處。」
梁礪鋒問杜若望:「你要不要把園子隔一塊兒出來,專門種梅花?」
杜若望笑了笑,道:「罷了,零星種幾株也就是了。既然梅花有氣節,不如就讓它獨自開吧。」
他想想又道:「我曾見一種枝條如垂柳的梅花,還有一種虬枝屈曲,很有特點。不知這兩種是什麼?」
「垂枝梅與龍游梅。」展所欽立刻道,「杜公子見到的應該是拿來插瓶的吧?這兩種梅花姿態奇特,富有詩情畫意,常用來做插瓶。」
杜若望道:「正是呢,你的花坊冬天會賣這種嗎?」
展所欽道:「自然,冬天如何離得開梅花?」
梁礪鋒提出了一個想法:「我還想要棵果梅樹,將來冬天時與若望一起採摘梅子,做梅干、泡梅酒,也算風雅。」
杜若望笑他:「什麼風雅,你光想著吃了!」
大家一塊兒笑了,展所欽道:「杜公子若是喜歡古意,不妨在園中種植一片草藥,並以山中生有苔蘚的梅樹移植其間。或是植於石岩或庭際,都是配得上梅花的。」
杜若望眼睛一亮,對梁礪鋒道:「呀,我喜歡種草藥這個法子!」
梁礪鋒哪有不依的,當即道:「那就這麼辦。」
他們在園中邊走邊談論園子的布置方法,展所欽說他回去後會按照梁家送來的園子布局圖紙,為他們設計好布置園子的方法。
走得累了,他們在小亭子裡坐下,梁礪鋒命下人奉上茶水糕點,道:「我與展公子投緣,更是喜歡你的品味與見解。不知除了布置園林之外,你是否能夠為我和若望的昏禮出謀劃策?」
展所欽問道:「多謝梁公子抬愛。不過,你所說的具體是指什麼呢?」
梁礪鋒道:「比如迎親的轎子如何裝點,酒宴如何布置,自然了,最要緊的是洞房……」
杜若望紅著臉在底下踹了他一腳。
梁礪鋒馬上打住:「總之,諸如此類吧。除了排場要大之外,我還想有些新意,讓方圓百里的人都記得我與若望成親這天的盛況。」
展所欽笑道:「在下當盡力而為。」
梁礪鋒很高興:「那就這麼說定了!」
晚上,展所欽和顏如玉宿在縣裡的客棧。白日疲倦,洗漱後他們匆匆躺下。
顏如玉翻了個身,後背抵在展所欽胸前,把他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玉奴兒。」展所欽的拇指輕輕摩挲他的肚皮,低聲道,「今天怎麼不高興了?」
「沒有。」顏如玉嘴上說沒有,聲音還是悶悶的。
顏如玉現在情緒容易起伏,本來也正常,但平時他會說「不知道為什麼,但就是不開心」。若是直接否定了,那反倒可疑。
展所欽問他:「是不是太累了?」
「也許吧。」顏如玉的手覆上展所欽手背,「阿郎……」
「嗯?」
顏如玉想了想,道:「我今天看到梁礪鋒和杜若望,有點羨慕他們。」
他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如釋重負,沒一會兒就墜入夢鄉,展所欽卻是睜著眼睛想了很久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該回去了,他起得早,但沒有叫醒顏如玉,而是自己下樓問店夥計借了紙筆,回屋寫寫畫畫。
顏如玉睡到中午才起來,眼睛剛睜開一條縫就看見了展所欽模糊的身影。他頓覺安心,哼唧著伸手要抱。
展所欽過來,抱著他坐起身:「睡這麼久,餓了吧豬崽?我下去給你端飯上來。」
顏如玉迷迷糊糊答應一聲,後知後覺道:「你才是豬崽。」
「誰睡到中午誰是豬崽。」展所欽親親他,開門出去。
顏如玉披著外衣下了床,洗漱過後找不到事做,於是好奇地過去看展所欽剛剛一直在忙活的那堆圖紙。
他隨便翻了翻,大多是一些花藝的設計和布置,已經司空見慣了。然而細看之下,顏如玉發現這些圖紙貌似是一套的,它們拼在一起就能看出共同的主題——
昏禮。
那大概是給梁、杜二人設計的了,展所欽效率還挺高。
顏如玉笑笑,把圖紙一張張壘好。
這時他又在裡頭發現了一張喜帖的設計圖,上頭一大串的字顏如玉認不全,但那兩個眼熟的名字他絕對不會認錯。
——展所欽、顏如玉。
顏如玉的心突地一跳,一股融融的暖流經過四肢百骸,讓他整個人都處於飄飄然的狀態。
展所欽這時端著盤子開門進來:「吃飯啦。」
顏如玉拿著圖紙,轉身時眼淚汪汪:「這是我們的?」
展所欽點點頭,把盤子放桌上:「是啊,你昨晚不是說羨慕他們嗎。我想了想,的確沒有給你一個像樣的儀式。當然了,我們的排場目前很難和梁家比,但是我會盡力拿出所有積蓄……」
「你以為我羨慕的是這個?」顏如玉打斷他,幾步走到他面前,「我才不羨慕這個,世上多得是盛大的昏禮之後貌合神離、反目成仇的,而沒錢擺排場的人就一定過不好日子嗎?我又不是沒有良心,你對我的好難道還不如一個排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