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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礪鋒被杜若望逼到了牆角,他抱著腦袋蹲下:「是我誒!是你的親夫君!」
杜若望掄圓了木棍:「打的就是你!」
他這一棍子還是沒能打下來,梁礪鋒突然反撲,牢牢抱住杜若望的腰,朝展所欽大喊:「快去接人!!!」
元溪還比較溫柔,杜若望是最兇悍的那個,他被梁礪鋒抱住了,展所欽終於得以脫身,撒丫子就跑。
「攔住他!!!」杜若望一邊掙扎一邊催促元溪。
紇奚穎森朵飛快把大雁塞給展所欽,替他攔著其他人,展所欽和元溪一個跑一個追,過了中門一直追到正堂門外,展所欽自己先站住了。
紀咸英籠著水袖,笑盈盈坐在正中:「往哪兒去?」
展所欽這一瞬間覺得紀咸英渾身上下散發著前所未有的威嚴。他忐忑地走過去,在紀咸英面前跪下,把手裡的大雁捧起來奉給她。
紀咸英點點頭,她身旁的侍女接過大雁抱在懷裡。
收了大雁,就是認可了展所欽這個人,他就該改口了。展所欽迫不及待:「乾娘!請乾娘受小婿一拜!」
紀咸英問他:「既然喚我一聲乾娘,我便問你,將來是否待玉奴兒專情一心、忠貞不渝?」
展所欽不假思索道:「海可枯,石可爛,惟情不可埋滅。」
紀咸英點點頭:「一言既出,天地為證,可再不能更改了。去接你的夫郎吧,他已經等你多時了。」
紀咸英這邊既然認可了展所欽,外頭也沒必要攔著了,來接親的兒郎們一擁而入,喧譁著催促展所欽快去接人。
展所欽隨著帶路的丫鬟來到顏如玉房間門口,房門緩緩打開,先入眼的是一個紅紗的屏障,隱隱綽綽透著後頭的人影。
顏如玉坐在那裡,端端正正地用扇子擋住臉。他看不到展所欽,但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溫柔的目光已經落在了自己身上,顏如玉身上一下湧起融融暖意。
兩個人的心臟都在怦怦狂跳,展所欽往前一步,杜若望提醒他:「請郎君吟詩一首,向你的心上人表達心意吧,否則可沒有人幫你撤去屏障。」
這個倒是提前就給展所欽打過預防針的,這裡的人愛吟詩,迎親時又是催妝詩又是卻扇詩,一個也不能少。
展所欽早已把他要念的詩背了下來:「傳聞燭下調紅粉,明鏡台前別作春。不須面上渾妝卻,留著雙眉待畫人。」
杜若望便問顏如玉:「妝畫得了嗎?」
顏如玉輕輕點頭。
杜若望和元溪對視一眼,上前把屏障搬開。
顏如玉的身體輕輕抖了一下,他悄悄抬眼,從扇子的邊緣瞥了一眼展所欽,馬上就覺得鼻頭一酸,滿心的感動和幸福說不出口,只想現在就跟展所欽回家。
展所欽向他伸出手,顏如玉便把自己的一隻手交給他,接觸的瞬間,彼此都發現對方的手在微微發抖。
顏如玉一手舉著扇子擋住臉,另一手由展所欽牽著,緩緩走到門口,紀咸英親手將紅蓋頭蓋在顏如玉頭上。她抹抹眼角的淚花:「希望你們往後琴瑟和諧、白頭相守,好好珍惜這段來之不易的緣分。」
展所欽和顏如玉共同答應,顏如玉又低低喚了一聲「乾娘」,聲音有些哽咽了。
紀咸英連連擺手:「去吧,去吧,別誤了時辰。」
顏如玉眼淚汪汪地坐上轎子,展所欽騎著馬圍轎繞行三匝,代表將來會全心全意愛護顏如玉。隨後,迎親隊伍返程,不知道又撒了多少喜糖喜餅和真金白銀,才把最後「障車」這一關給過了。
展所欽騎馬走在轎子邊,不用想也知道這會兒的顏如玉不可能老老實實蓋著蓋頭,他一定忍不住掀開蓋頭往外看。雖然他看不見顏如玉,但他還是時不時來一句:「把蓋頭放下。」
最後顏如玉惱了:「你怎麼知道的!」
展所欽笑了笑:「我是你夫君,當然什麼都知道。」
顏如玉不理他了。
轎子落地,但顏如玉的腳不能沾地,他每一步都要走在氈席上面,一直走到拜堂的青廬跟前。
接下來的一系列儀式都很順利,拜堂、撒帳、同牢合卺,再各自剪下一縷頭髮系在一起。終於,展所欽接過喜秤,緩緩掀開顏如玉的蓋頭。
不過他還是沒有看清顏如玉的臉,因為他這會兒還拿扇子擋著呢,這就是展所欽又要吟第二首卻扇詩的時候了。
展所欽道:「青春今夜正芳新,紅葉開時一朵花。分明寶樹從人看,何勞玉扇更來遮。」
顏如玉早就舉得累了,展所欽話音剛落,他立刻唰的一下把扇子放下來,抬眼望著展所欽,依依喚道:「阿郎。」
展所欽半邊身子都酥了。他素來知道顏如玉生得好看,然而此刻他凝視著顏如玉璀璨的星目,竟然連自己的呼吸都忘記了。
展所欽張了張嘴,笨口拙舌得半天憋不出一個字。
好在他還沒來得及尷尬,外頭鬧洞房的就闖進來了,嚷嚷著要「觀花燭」。顏如玉立刻往展所欽懷裡一趴,從臉到脖子都燒得通紅。
杜若望牙尖嘴利地笑話他:「喲,我們是來觀花燭的,可沒成想有的人小臉兒比那花燭還紅!」
眾人哈哈大笑,顏如玉的臉更燙了。
展所欽只得護著他,兩人一起被好一通揶揄。等這幫人終於鬧累了出去吃酒席,洞房裡一下安靜了,緊接著,顏如玉肚子咕嚕一聲,聲若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