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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侍衛們的積極性大受打擊,誰也不肯冒著反被捅刀的風險拼命救人。
「宗權!!」万俟宗極的尾音都在發抖,「你先上來,我求求你先上來!阿兄錯了,今後一定好好彌補你,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好不好?」
万俟宗權的笑得意又暢快,好像此時命懸一線的不是他一樣:「真的?」
万俟宗極連連點頭,朝他伸手:「真的,真的!快把手給我!」
万俟宗權把刀收回去,猶豫著伸手。
万俟宗極差一點就能夠到他了,此時展所欽抓著的石頭鬆動了一下,他整個人向下一滑,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好在他反應快,迅速攥緊旁邊的一條藤蔓。
變故陡生,万俟宗極本能地想要抓住展所欽,然而他一伸手就知道壞了,再去看万俟宗權時,後者果然變了臉色,臉上的肌肉都抽搐了一下。
「你騙我。」万俟宗權話一出口,不等万俟宗極說話,他便再次抽出匕首,這一次他毫不猶豫地捅向了展所欽。
展所欽不得不用腰部的力氣抬腿,踹在万俟宗權的肋骨下方,万俟宗權卻像不知道疼一樣,晃了一下之後就穩住了身體,一邊把展所欽往下拽,一邊朝他揮刀。
展所欽的力氣已經快到極限了,他的兩隻胳膊因為脫力而劇痛無比,眼看著就要無法支撐。他實在躲不開万俟宗權這一刀,只得用手臂硬生生擋下。
腎上腺素飆升,他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只覺得手臂一涼,身體不受控制地一點點下墜。
當真要死在這兒了?
展所欽一時間腦子裡全是顏如玉。
真可惜,見不到他病好的那一天了,也見不到他們的孩子出世了。但這樣也好,至少顏如玉沒有親眼看著他掉下懸崖。
「阿郎——!!!」
上面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喚。
展所欽猛地回過神,隱約看見上頭顏如玉的輪廓。
為了避免嚇著他,万俟宗極方才還哄他說讓他在遠處看著他的小狗,並留了個小廝照顧他。可是顏如玉怎麼也等不來展所欽,他著急了,趁著小廝不注意自己就朝這邊跑來。
展所欽如夢方醒,他不知從哪兒來了力氣,不顧一切地撲向万俟宗權,一手把對方死死按在石壁上,一手拽住藤蔓,停止下落。
万俟宗權的後背幾下就被磨得血肉模糊,他咬牙踢向展所欽受傷的膝蓋,趁著展所欽鬆勁兒的工夫,他揮刀向展所欽的臉部刺去。
展所欽最大限度地偏開頭,刀「鐺」的一聲深深扎進石壁之中。卡得太緊,万俟宗權一時拔不下來。
此時是大好的機會,展所欽知道,自己要活下去就非得殺了万俟宗權不可。他沒有猶豫,一下踹開万俟宗權穩住身體的腳,万俟宗權全身的重量就都掛在這把匕首上了。
匕首眼看著在一點點鬆脫,万俟宗權又來拉他,死也要拖著展所欽一起死。
此時的懸崖上終於找來了繩子,万俟宗極在腰間栓了繩子,所有侍衛排成一列,將繩子緊緊拽住。
万俟宗極翻身跳下懸崖,一點點接近半空中的二人。
「万俟宗權!」他看清他們之後大喊,「你讓我和你一起死,我們就永遠只屬於彼此!」
万俟宗權一愣,抬頭看向他。
万俟宗極道:「可如果你非要帶上他,是不是到了陰間我還要在你們中間選?!」
万俟宗權猶豫了一下。
就這一瞬間,万俟宗極解開腰上的繩子,直直朝万俟宗權撲了過來,巨大的衝擊力讓万俟宗權完全無法抵抗,或許他也沒想抵抗了,兩個人像方才万俟宗權踢下來的那些石子一樣,很快消失在了看不到底的懸崖里。
展所欽精疲力盡地喘氣,大腦已經累得無法思考。
「抓住繩子,系在腰上!」
上面傳來聲音。
展所欽的眼皮越發沉重,他累得手指都抬不起來了,繩子垂在他旁邊半天,他才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手嘴並用地將繩子系好。
上面的侍衛感覺到了重量,合力把展所欽拉了上來。
展所欽被他們拖上懸崖後就閉著眼睛一動不動,顏如玉跪在他身邊,已經哭成了個淚人兒。
「阿郎,你醒醒……」
他一摸展所欽的手,感覺濕漉漉的,仔細一看,全是鮮紅鮮紅的血,那是為了抓岩壁而磨出來的。
展所欽的眼睛艱難地睜開一條縫,看了顏如玉一眼,算是給了他回應,而後就失去了意識。
之後万俟宗極帶來的侍衛一部分繞下懸崖去找人,另一部分將展所欽和顏如玉一起被帶回万俟宗極家裡,小廝為展所欽找來了大夫。
展所欽的外傷很多,胳膊被万俟宗權刺了一刀,手被磨得鮮血淋漓,膝蓋也慘不忍睹。大夫給他處理傷口時,即使在昏迷中他也疼得直哼哼。
顏如玉坐在床邊,一邊給他擦臉上的汗,一邊對他溫聲細語。
餵藥時碰上了難題,大夫把展所欽的嘴撬開也餵不進去,顏如玉便將藥嘴對嘴的餵給他。展所欽仿佛感覺到了什麼,緊皺的眉頭也舒展了一些。
「阿郎,快點醒過來。」顏如玉伏在他胸口,耳朵聽著他沉沉的心跳,「方才大夫順便也給我把了脈,他說他摸到孩子的脈搏了。我們的孩子都這麼堅強,你作為它的阿耶,也不能比它差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