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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從柳三郎的狀態來看,結果一定不是席山柏想要看到的。
顏如玉打破了僵局:「怎麼不說話?反駁我啊。你騙我說我的身體有問題,生不出孩子,阿郎就會不要我,然後就給我吃藥。你還教我亂剪花,害得我被阿郎凶,要不是他足夠愛我,肯定就嫌棄我了。」
展所欽轉頭看他一眼,嘴角情不自禁上揚,很快又憋了回去。
顏如玉質問他:「你做這些到底是為什麼?是因為討厭我,還是想搶我的阿郎?」
柳三郎一言不發。他低著頭,眼中滿是絕望。
除非席山柏突然變成聾子,否則顏如玉這些話,他一定在那兒聽得一清二楚。
完了,全完了。
緊接著,顏如玉拋出致命一擊:「我猜是後者吧?就像你上次搶了別人的郎君一樣!你拆散別人的家庭,他不管自己的親生兒子,你們兩個倒是絕配!」
柳三郎苦笑了一下:「你想怎麼樣,說吧。」
顏如玉道:「你把你的房子和錢財都給那對父子,把你在東市的店面給我們,你滾出長安!」
一聽這話,柳三郎當即抬頭盯著顏如玉:「如果我拒絕呢?」
顏如玉用僅他們三人能聽見的聲音道:「那我們現在就報官。你縱火燒我們的花坊,結果連累了半個西市,你就等著被砍頭吧!」
柳三郎錯愕道:「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縱火燒你們的花坊了!!」
顏如玉反問他:「你就不好奇,席山柏是怎麼出現在你家的嗎?可不是他自己跑來的。我在你家和綢緞莊都藏了證據,你抵賴不了!那火是你去了綢緞莊以後燒起來的!」
柳三郎嘴唇顫抖,半天說不出話。
顏如玉倨傲地抬起下巴:「順便提醒你一句,你惹錯人了。你以為我們好欺負,但我家阿郎的兄長在朝為官,你猜猜他是幫我們還是幫你?」
柳三郎如遭雷擊,難以置信地盯著顏如玉:「你……你不是個傻子嗎?」
展所欽陰沉沉道:「再說一遍那兩個字,我撕了你的嘴。」
顏如玉往展所欽身邊貼了貼,驕傲得像只小孔雀。
席山柏這時向這邊邁步,柳三郎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跳起來,不管不顧地把他往回推:「你不要過來,求求你不要過來!」
顏如玉趁熱打鐵:「給個準話。你要是答應我們的條件,我們就去坊正那裡立字據。你要是不答應,我們也好現在就去報官,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
席山柏任他推,可就是不走。柳三郎徹底扛不住了,他蹲在地上抱著頭,崩潰道:「我錯了,你放過我吧,我知道錯了……」
顏如玉充耳不聞:「其實我想想又覺得還是直接報官比較好,一了百了,你說呢?」
席山柏靜靜看著地上的柳三郎,一顆心一會兒像被人按進油鍋里,一會兒又像被按進寒冬臘月的湖水裡。他早知道柳三郎並非善類,卻沒想到他不善到這樣的地步。
可他也不是天生如此,如果沒有那些傷害背叛,他現在或許也會過上幸福平靜的生活,和心愛的人相知相守,又怎麼會做出這些事呢?
席山柏是這樣認為的。
於是他看向展所欽:「能不能看在我救了顏如玉的份上,給他留一點餘地?」
展所欽就知道會有這齣,他只道:「這件事我都聽玉奴兒的。」
席山柏又看向顏如玉。
顏如玉看了看展所欽,展所欽也看著他,重複一遍:「都聽你的。」
顏如玉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退讓,只是放緩了語氣:「你大概還不知道,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你在綢緞莊暈倒,是我把你拖出來的,我覺得我們可以兩清的,而且柳三郎的事與這些都沒有關係。」
席山柏張了張嘴,無話可說了。
大家都沒再說話,四周只聽得柳三郎痛苦哭泣的聲音,哀哀戚戚。
許久後,席山柏輕聲道:「別哭了。將來不管怎樣,我都會照顧你的。」
柳三郎的哭聲戛然而止,他抬起頭,用一種此生從未有過的感動和眷戀望著席山柏。
片刻後,他站起來向展所欽和顏如玉走去:「我和你們去見坊正。」
三個人一塊兒離開,展所欽回頭看了一眼,席山柏獨自落寞地站在那兒,全不似初次見面時那副輕搖摺扇、溫文爾雅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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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懸樑與訴衷腸
他們先回家把雞湯的火熄了,然後讓柳三郎領著他們找到了那對父子。
同住一個坊,柳三郎坐擁兩套房產一個門面,住著帶花園的院落,那對被他攆出家門的父子住著待拆的危房,對比鮮明。
那面黃肌瘦的哥兒正坐在門檻上縫衣服,身邊放著個小水缸,裡面探出個小孩子的腦袋。
展所欽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就是上回柳三郎抱來給他看,聲稱是自己所生的孩子。
聽見動靜,那哥兒抬起頭來,一看到柳三郎,他嚇了一跳,右手一抖就往自己的左手上狠狠扎了一下。
他疼得跳起來,顧不得看看自己的手,趕緊擋在水缸前面:「陶陶今天有些不舒服,不能借給你用的!」
柳三郎沒理他,直接道:「祝瑞,隨我去見坊正,我把我的房子和錢都給你。」
祝瑞原本像個護犢子的老母雞,突然聽得這麼一句,臉上都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