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頁
展所欽正跟一個客人說話,顏如玉就問夥計:「七夕節,我要送阿郎禮物,送什麼好呢?」
夥計琢磨著這個「老闆娘」雖然不太正常,但好歹是給老闆送禮物,應該不能太寒酸,在路邊摘朵花肯定不行。於是他道:「給掌柜的做身好衣裳吧,我看他的衣裳都穿了很久了。衣服日日穿著,也可以時常惦記著送衣服的人。」
聽夥計這麼一說,顏如玉這才想到,自己經常有新衣服穿,前幾天認紀咸英做乾娘的時候展所欽就帶他去裁縫鋪定做了一身,可好看了。
可是展所欽呢,自從在李老爺家的那段時間,李老爺給了他們一些衣服以後,他好像就沒再買過衣服了。
顏如玉很難過,他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呢?
他問夥計:「做衣服,是不是要好多錢?」
夥計道:「可以自己買布,拿去裁縫鋪做,會比現成的省錢些。好一些的絹約摸五百文一匹,一匹一尺八寬,四十尺長,可以做兩套衣服。」
顏如玉心裡有譜了。
雖然對於夥計說的五百文究竟是多少,他沒有概念,但他知道要是找展所欽要錢的話,也就不算送給展所欽的禮物了。於是他決定自己籌錢。
......上哪兒籌?
顏如玉努力思考,錢是從哪裡來的?唔,好像是拿東西跟別人換來的。花坊就是這樣,客人把插瓶拿走,把錢留下。
終於,顏如玉想到了辦法。
第二天早上從家裡出來前,顏如玉就對展所欽道:「阿郎,我們今天騎驢子去花坊吧。」
展所欽一提那兩頭驢就頭疼:「它們?又慢又懶的,我們租了馬,不騎浪費了。」
但顏如玉非常堅持。
無奈,展所欽只得把驢子們牽出來,和顏如玉一人一頭。
由於老驢的緣故,一路上走得慢,顏如玉始終沒怎麼說話,一個勁低著頭撫摸自己騎的那頭驢。
「怎麼了玉奴兒?沒睡醒嗎?」展所欽問他
顏如玉搖搖頭:「不是,我在想送你禮物的事。」
展所欽不知道他在琢磨些什麼,於是隨口開玩笑:「不是好東西,我可不要。」
顏如玉卻認認真真地看著他,道:「是好東西,你肯定會喜歡的。」
展所欽被他可愛住了,伸手捏他的臉:「你不會要把自己送給我吧?我看湊合。」
顏如玉:「哼。」
到了花坊,把驢子栓在後院,展所欽就去為即將到來的七夕大促銷做準備了。顏如玉獨自站在兩頭驢子面前,眼睛馬上就要包不住淚花了。
他小小哭了一下,很快拿袖子把眼淚擦了,解開一頭驢子的繩,牽著它從後門出去。
展所欽端著一盆泉水從庫房出來,經過院裡,首先發現少了一頭驢。
他心道不妙,那驢是他親手栓的,栓得很牢固,絕對不會自己鬆脫,一定是什麼人把驢牽走了。
該不會又是柳三郎?!
展所欽放下水盆,滿院子尋找顏如玉。
很快他就發現顏如玉也不見了。
展所欽離提著菜刀去找柳三郎就差那麼一點。
他心率狂飆,當即衝出花坊。如果真是柳三郎把顏如玉連人帶驢弄走做了什麼,他今天就是坐牢也要把那個人弄死!
「阿郎。」
身後一聲呼喚。
展所欽迅速轉身,顏如玉好好地站在那,就是眼睛有點紅。
「你自己跑出去了?」展所欽把他拉到一旁,「你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就自己跑出去?」
顏如玉紅著眼睛低下頭:「我去籌錢了。」
展所欽聽不懂這五個漢字:「什麼意思?」
「我把驢子賣了。」顏如玉囁嚅道,「我想給你做身新衣服,你都好久沒有新衣服了。」
展所欽愣了愣,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該生氣顏如玉偷偷跑出去,還是該高興他為了自己隨口提的一句禮物而費盡心思?顏如玉有多喜歡那兩頭驢,展所欽是知道的,那是僅次於人家乾娘的存在。為了給自己準備禮物,顏如玉居然會想到把驢給賣了??
展所欽心裡像打翻了調料瓶一樣五味雜陳,他笑了笑,眼睛卻酸了。
「驢賣給誰了?我們去把它買回來。」展所欽揉揉眼睛,牽起顏如玉的手,「我已經收到你的禮物了。」
顏如玉沒走太遠,他怕走遠了找不到路,就牽著驢子沿後門出去的路往右拐,一路走一路問別人要不要驢子。前面不遠就有個客棧,顏如玉說就是這家客棧買了他的驢。
展所欽向掌柜的說明來意,掌柜的也通情達理,看顏如玉確實沒有處置財產的能力,他就按買來的價格把驢還給了他們。
他還道:「幸好你們來得及時,再晚些我們就把這驢殺來吃了。」
展所欽向他道謝,一手牽著驢,一手牽著顏如玉,掉頭回去。
如果不是大庭廣眾的,展所欽早就被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了。他不出聲,努力控制想哭的衝動。
顏如玉小心翼翼問他:「阿郎,你生氣了嗎?我沒有跑遠的。」
展所欽長長地嘆了口氣。這輩子碰上這麼個人,也算沒白活了。
他們回了花坊,把驢子重新拴好。兩頭驢分開了這麼一會兒,好像非常想念彼此,兩個腦袋挨在一起互相蹭蹭。
顏如玉愁得慌:「阿郎,那我要怎麼籌錢給你做衣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