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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咸英道:「報答就不必了,等我的鏢局辦起來了,有的是從你這兒賺錢的機會。」
「聽聞夫人未出閣時就是鏢局的千金,這算是振興家門了。」
紀咸英笑道:「什麼振興家門呢,實在是閒來無事罷了。你的花坊何時能遍布全國十道三百州,我指著你一家做生意,也能混個富甲一方。」
兩個人的理想都很遠大。
不過理想顯然不屬於元溪這樣卑微的人。之後的某天,他把自己收拾乾淨,從水盆的倒影看了一眼自己無可挑剔的容貌。
他抱著高高一摞盒子離開紀家,護衛們習以為常,只當他是出去給主子辦事了。
那就是長興王的轎子。
元溪歪著頭,從盒子邊緣打量路上這個氣派的八抬大轎。百姓們都要迴避,自覺地讓了條大路出來。
偏偏元溪像個沒頭蒼蠅似的撞了出去,左腳絆了右腳,撲通在長興王的轎子前摔得人仰馬翻。
「什麼人?!」王府的護衛立刻拔刀,將元溪團團圍住。
元溪坐起來揉揉膝蓋,對他們的恐嚇無動於衷。
「無禮。」
轎簾被小廝掀起,裡頭的長興王抬手,手指動了動,護衛們立刻散開,露出地上坐著的元溪。
元溪撿起撒落一地的盒子,不卑不亢地對長興王行了一禮:「冒犯王爺,王爺恕罪。」
長興王將他上下掃視一通,沒說話,卻意味不明地笑了。
元溪見他沒有責備自己的意思,便抱著東西準備離開。長興王對自己的僕從使了個眼色,僕從會意,幾步過去攔住元溪:「站下!你是哪家的下人?」
元溪報出紀家,僕從道:「以後你就是王府的人了,隨我們回去。」
元溪不從,他想跑,那自然是徒勞無功。
轎簾放下,長興王坐在裡頭晃晃悠悠地回府,後頭跟著的僕從拽著不停掙扎的元溪,地上滾落的空盒子被許多人踩髒後踢到了路邊,最後讓幾個小孩子撿去玩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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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後悔與傳噩耗
顏如玉的胎終於穩定下來,他可以回家休養了。此時正是冬月的月底,一出門就是刺骨的寒風。
顏如玉裹成了個糯米糍,馬車上也備了熱水給他灌湯婆子,他一路到家,手還是熱乎乎的。
「好暖和呀。」
一進門,顏如玉就被兜頭兜腦的熱氣撲紅了臉。
「來,把大氅脫了。」展所欽把他的白狐狸毛大氅掛好,拉著顏如玉去床上躺下。
「又躺著啊,我都快躺得不會走路了!」
顏如玉嘴上嘰嘰歪歪,但還是乖乖躺下了。他現在萬分謹慎,再也不敢讓小菌子冒任何一點風險了。
展所欽安慰他:「大夫說你只要再躺五六天,沒有出現問題的話,就可以下來稍微走走了。」
顏如玉裹緊小被子:「好吧。」
小菌子的情況還不錯,偶爾輕微動動,可惜顏如玉每次高興地拉著展所欽的手來摸的時候,展所欽都摸不出什麼。
快樂都是顏如玉的,展所欽什麼都沒有。
除此之外,顏如玉唯一擔心的就是杜若望了。他再次讓展所欽幫忙寫了信寄過去詢問情況,杜若望很快回了信。
但出乎顏如玉的意料,長興王似乎消停了。據杜若望說,長興王已經有差不多半個月沒再派人來騷擾他了。
杜若望原本也很開心,但是漸漸的,他反而更害怕長興王這是在憋什麼更大的陰謀。他會不會已經在對梁礪鋒下手了?
但杜若望又說,前兩日他收到梁礪鋒的家書,說那邊戰事的進展還不錯,他們很可能過年前後就能大捷回朝。
杜若望表示自己已經一刻都等不及了,恨不得直接站在長安城門口,待梁礪鋒一進城,就把他拐回家成親。
展所欽念完了信,顏如玉笑話杜若望一點都不矜持,並且不許展所欽把這句話寫進回信里。
「長興王應該是覺得沒趣兒了吧。」顏如玉的想法很樂觀,「強擰的瓜不甜,何必呢?」
可惜事情總是朝著不好的方向發展。不知為何,展所欽鬼使神差地把元溪的失蹤和長興王聯繫了起來。
沒錯,他已經知道元溪不見了。
紀咸英那邊發覺以後自然會派人來告知,但展所欽還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顏如玉。
其實,在元溪失蹤前,展所欽見過他一面,那是元溪跟著紀咸英來看顏如玉的那次之後。
當時顏如玉還在醫館住著,元溪來得突然,看他的神色和急匆匆的樣子,展所欽就知道他此行並非普通的拜訪。
「你要見他,是有事和他說?」
元溪點點頭,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展所欽:「是件要緊事。」
他會這樣突然造訪,為的必然不是小事。展所欽回頭看看顏如玉的屋子,對元溪道:「是好事嗎?如果不是,希望你能考慮一下他不能再受刺激了。」
元溪愣了愣,失魂落魄地站了一會兒,始終痴痴地望著顏如玉的房門。
最終,他默默轉身離開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展所欽覺得那一瞬間的元溪像變了個人,有種下定了決心似的堅毅。
展所欽現在回憶起當時的場景,隱隱有些後悔。
他完全不知道元溪來找顏如玉究竟是為了什麼,也並未多問。若是他問了,元溪是不是就不會失蹤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