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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顏如玉差不多吃飽到一邊玩兒去了,展所欽自己才盛了一碗飯。他對元溪道:「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嗎?」
元溪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大概……回紀夫人那兒吧,如果她還肯要我的話。」
展所欽道:「其實王妃不僅救了你的命,她還把你的賣身契也拿給了我。我把你放良吧,你以後別做下人了。」
「可是,除了幹活之外,我也不會別的什麼了。」
展所欽想了想,試探道:「那麼,你願不願意來我的花坊呢?不會也沒關係,我可以教你。」
元溪看了顏如玉一眼,有些猶豫。
展所欽知道他在顧忌什麼,便道:「那些事都過去了,我知道以你的品行,就算放不下,你也不會做出壞事來,沒關係的。再說,我也希望玉奴兒身邊能有許多人真心對他好。」
元溪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展所欽接著道:「我還想向你道歉。那天你來見他,我阻攔了你,看出你狀態不對,我也沒有過問一句。如果我問了,也許……」
「不。」元溪搖搖頭,「就算你問了,我的決定也不會改變,我也能理解你為何不讓我見他。」
顏如玉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非常迫切地想要加入,於是他跑回來坐在展所欽腿上,跟著元溪的話說:「我也能理解你!」
展所欽愣了一下。
雖然明知顏如玉說這話的時候其實什麼都不知道,但這依然是莫大的安慰。他攬著顏如玉的腰,溫柔地微笑道:「我們玉奴兒最好了。」
顏如玉晃悠著腿,湊過來想要親親展所欽的臉。
他不覺得有什麼,但展所欽哪好意思,偏開頭道:「乖,不能當著別人的面這樣的,人家要笑話你。」
顏如玉回頭,元溪早就目不斜視地低著頭吃飯了。
才沒有笑話他呢。顏如玉把腦袋扭回來,剛要說話,展所欽往他嘴裡塞了個雞翅:「不吃的話我就給醜醜了哦。」
誰也休想把到嘴的肉從顏如玉口中奪走。這祖宗總算消停了一會兒,自己啃雞翅去了。
展所欽接著對元溪道:「你就當幫個忙吧,我這兒正缺人呢,天天焦頭爛額的。」
元溪也不必再推脫了,他點點頭,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展所欽替顏如玉給元溪準備了一些新衣服,又寫好了將他放良的手書,以及將元溪的戶口落在自己家的戶狀,只等明天拿到里正那裡登記造冊,元溪就可以迎來新的人生了。
他為元溪打算得很好,但有一個人心裡卻悄悄地犯起了嘀咕,這個人就是齊順。
齊順當晚寫給自己郎君的信里就表達了他的擔憂。展所欽答應過把他放良然後讓他在花坊幹活的,但是現在元溪也有了一模一樣的待遇。他不由得有些害怕,將來元溪會不會直接把他頂替了呢?
畢竟,一個花坊里不需要那麼多二掌柜吧。
齊順憂心忡忡的,尤其是第二天當他看到被正式放良的元溪立刻就被展所欽帶到了花坊,讓他開始接觸花坊的生意了。
和齊順一樣,元溪也是管帳、花藝、接待客人,什麼都學。齊順越發不安了。
但好在他郎君的回信勸他有什麼話就和展所欽直說,也許他有別的安排,就算他改變主意了,齊順得個准信也省得天天這樣糾結。
於是齊順鼓起勇氣,找到展所欽說出了自己藏在心裡的不安。
顏如玉因為展所欽拒絕讓他趴著睡覺而鬧了點脾氣,展所欽正哄他呢,哄得又好氣又好笑。一聽齊順這麼說,他笑了起來:「我說你這兩天魂不守舍的,原來是因為這個。」
齊順頭都不敢抬:「主子,主子若是改主意了,那……」
展所欽道:「我沒改主意。有件事我還沒告訴你,我們要開一個分店了,目前大概定在江南,所以你和元溪都是我要培養的人。現在你放心了嗎?」
齊順一愣,登時又驚又喜。他原本都做好了繼續做下人的打算,可沒想到他居然還有今日。
他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道歉,展所欽笑道:「沒關係,其實我倒喜歡這樣的人,有話就說,在心裡憋久了要憋出毛病,對大家都不好。」
他倆光顧著說話,沒人搭理顏如玉,顏如玉不樂意了,從帷帳里伸出一條腿咔就是一腳。
展所欽頭也沒回,穩准狠地抓住他的腳踝,淡淡道:「你看我待會兒怎麼收拾你。」
齊順從二樓屋裡出來,剛關上門就聽見裡頭顏如玉發出了雞叫。
*
除夕那天早上,齊順放了假,一大早就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等著他郎君帶著孩子來接他。
遠遠聽得牛車的聲音,齊順激動地跑到門口。
「耶耶!」一個小女孩從車上跳下來,撲進他懷裡。
他的郎君勒停了馬車,幾步上前將齊順和孩子一起緊緊抱住:「回家吧。」
齊順含著淚點頭。
元溪抱著一盆剛洗好的衣服出來晾,一牆之隔的距離,他聽見外頭齊順的郎君道:「你上次說的事怎麼樣了?」
「放心吧,主子沒有改主意。但是,我和元溪一個留在長安,一個要去分店,分店在江南。」
「啊?可你要是去了江南,我和閨女怎麼辦?」
「到時候再說吧。主子能這樣對我,我已經很滿足了,不敢要求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