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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禁之後,雖然坊內查得不嚴格,但人們沒有十分必要還是不會出門的。一來儘管查得不嚴格,但不代表完全允許;二來晚上黑燈瞎火的,也的確不安全。
元溪不由得害怕地攥緊了手裡的燈籠。
像這樣漏夜出門的人,要麼不是什麼好玩意兒,要麼就是像他這樣緊急求醫,要麼……
「是你啊。」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元溪嚇得差點沒叫出來,燈籠「啪」地砸在地上,四周一下子陷入一片漆黑。
元溪手忙腳亂地摸到了牆壁,這才稍微鎮定了一些。他壯著膽子結結巴巴的:「你你你你是誰?!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叫人了!!」
不速之客卻被他誇張的反應逗笑了。他彎腰撿起地上的燈籠,拿隨身帶的火摺子把蠟燭點上。火光一亮,元溪終於看清了這個人的樣子。
「……郜進士?」元溪喚他。
「正是。」郜文彥把燈籠還給他,笑道,「上次匆匆一別,在下還沒來得及請教公子高姓大名。」
元溪目光往下,看見他腰上還掛著那把小小的桃木劍。
元溪愣愣的,腦子裡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片刻後答他:「我叫……元溪。元日的元,溪水的溪。」
「元溪。」郜文彥點點頭,又問他,「你這麼晚出門,是有什麼急事嗎?」
元溪:!!!
他著急道:「我是去找大夫的!可是我迷路了!」
郜文彥道:「哪個大夫?姓什麼?」
「姓姜。」
「我知道他住哪兒。而且很巧,我也是去找他的,你跟著我走吧。」
元溪:「啊?」
他終於找到了姜大夫家,催促著他趕緊帶上藥箱隨自己回去。
等候姜大夫穿衣服、收拾東西的時候,元溪對郜文彥道:「多謝郜進士,你真是幫了我的大忙。」
郜文彥笑笑:「能幫到你我也很開心。你能找到回家的路嗎?」
元溪道:「能找到,我是回家容易出來難。」
大夫出來了,元溪馬上要帶他回去給顏如玉接生,不能再多和郜文彥說話了。於是向他行了個禮,急匆匆走了。
郜文彥看著他們走遠,這才捂著自己疼痛不止的胃,慢慢走著去找另一個大夫。
「吸、吸、呼、呼!」展所欽給顏如玉打著拍子,「玉奴兒,真棒!吸、吸、吸、呼、呼、呼!小菌子,快生!吸、吸……」
顏如玉又疼又想笑,掄拳頭捶他:「你好煩人!你閉嘴吧!」
豆蔻端著粥跑進來:「大夫來了大夫來了!但是主子,我們正打水起來燒,井上的軲轆卻壞了,怎麼都轉不動,這可怎麼辦呀?」
大夫正好跟進來聽得這一句,立刻道:「那可不行,熱水一定要充足才好!」
展所欽只得道:「玉奴兒,我去看看水井,馬上就回來!」
他飛快跑出去,使勁扳著軲轆上的把手,軲轆的確是壞了,紋絲不動。
展所欽叉著腰尋思片刻。這要修,不知道得修到什麼時候去,為今之計,只有直接從井裡吊水起來了。
他彎腰探身進井口,想先把井裡的桶拎上來。
這時齊順推門進來了,他腳步虛浮嘴唇煞白,一回來什麼也沒有過問,直接一聲不吭地回了自己房間,插上房門。
元溪注意到了他的古怪,猶豫了一下,還是過去敲了敲門:「齊順?你還好嗎?」
齊順在裡頭半天沒說話,最後只淡淡說了一句:「沒事。」
元溪在外面也沒動靜了,過了一會兒齊順房間的窗戶被推開一條縫,元溪把腦袋伸進來:「你裝沒事裝得一點都不像。到底怎麼了?」
齊順縮在牆角哭:「他帶別人回家睡了!也只有我蠢,竟然連他是什麼時候變了心都不知道!我還想著,等他生辰那天把我又懷了身孕的事情告訴他!給他一個最好的禮物!可是他……」
元溪二話不說就從窗戶翻了進來,那熟練的程度讓人非常懷疑他以前的職業。
「我來陪陪你。」他一屁股坐在齊順身邊。
齊順詫異抬頭,剛要說話,忽然聽見外頭「啊」的一聲,隨後……
撲通。
院子裡正忙活的兩個小丫鬟循聲看去,展所欽人沒了。
二人:???
她們很快反應過來,衝到水井邊,一邊喊人幫忙一邊拋下繩索,想把展所欽拉上來。
元溪和齊順也跑了過來,和她們一起:「一二三、拉!」
裡頭床上的顏如玉奮力抬頭:「呼哧呼哧……什麼,什麼聲音?呼哧呼哧……他們在外面,幹什麼?」
大夫煮著藥,頭也沒回,反手把他按下去:「你生你的。」
顏如玉:……
那邊終於把展所欽拉了起來,展所欽腰上拴著繩子,懷裡還抱著個裝滿了水的水桶,他抹一把臉,把水桶塞給豆蔻:「快拿去燒!」
怪不得這麼沉。
豆蔻、青黛、元溪、齊順:……
行吧。
看來即將當爹的喜悅真的可以把人的腦子燒壞。
展所欽換了件衣服,趕緊回去守著顏如玉。
這一晚上家裡雞飛狗跳,誰也沒閒著。當然最忙的還是顏如玉,畢竟有個人要從他身體裡出來。
他滿頭大汗地推開展所欽濕漉漉的腦袋:「你,你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