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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的來說,他們的生活現在是蒸蒸日上了,展所欽唯一能擔心的也就只有顏如玉的病了。
他門口的告示已經貼出去很久了,還寫信給成都的元溪,讓他在門口也貼上給顏如玉找大夫的告示,可到現在也沒有人自告奮勇。
直到那一日,花坊里來了一個熟人。
她一進來便道:「展掌柜生意興隆啊,我可是在天山都聽說了你的大名。」
居然是那位女神醫!
展所欽以為自己看到了希望,他急切地向女神醫表達自己的誠意,只求她能給顏如玉治病。
但女神醫的態度非常堅決:「我真的已經不給任何人看病了,我說過這樣的話就不會反悔。但是我看你對他也是用情至深,實在難得。這樣吧,我會去面見我的師父,幫你請得他老人家出山,他可比我厲害多了。」
「當真嗎?」展所欽欣喜若狂,「若是真能請來尊師,我當不惜重金以做報答。」
女神醫笑道:「重金倒是無所謂,我師父最喜歡漂亮小孩兒,我看你家的生得這副模樣,能讓他免了診金也說不定。」
這話要讓顏如玉聽見了,夠他吹十年的。
展所欽有了希望,也就陷入了更加焦急的等待。顏如玉倒是每天都開開心心的,他現在脾氣也越來越好了,沒事兒的時候還會抱著小菌子玩。展所欽看著眼前這一切,真覺得美好得像個夢,一旦戳破了,誰知道現實會不會還不如一個美夢呢?
他雖然不清楚女神醫的師父到底要用什麼樣的辦法給顏如玉治病,但想想也知道,這必然不是喝幾副藥就能解決的問題。展所欽幾乎可以預見顏如玉即將遭受的痛苦。
天氣漸漸冷了,顏如玉也沒有那麼愛往外跑了,他還越發喜歡黏在展所欽身上,時不時靠著靠著就睡著了。
這天又是這樣,展所欽正準備把顏如玉抱回臥室,一個下人從外頭進來,道:「主子,外頭有個白髮老者,自稱是主子要找的大夫。」
展所欽精神一振,激動得都忘了把顏如玉先放下,抱著人就衝出了大門。
外頭等候的白髮老者一看這架勢,還以為自己又遇到了硬茬,他問道:「病人這是怎麼了?是昏迷不醒還是無法行走?」
展所欽低頭看看顏如玉,顏如玉也被弄醒了,黑漆漆的眼珠子盯著他。
展所欽笑道:「讓神醫見笑了,他只是睡著了,我正準備把他抱進屋放下,就聽下人說神醫來了。這不,著急忙慌地跑出來,都忘了懷裡還抱著個人。」
顏如玉轉頭看看旁邊的白髮老者,見白髮老者也在看著他,顏如玉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展所欽把白髮老者請進門,不停地向他道謝,感激他願意來看上一眼。白髮老者道:「治病救人是本分,沒什麼可謝的。要不,你先把他放下來讓我看看吧。」
展所欽又忘了。他也是搞不懂一百多斤的大活人存在感怎麼會這麼低。
顏如玉被放了下來站在地上。
白髮老者卻沒有馬上搭理他,而是一指旁邊的草叢:「誒,那裡面是什麼?」
展所欽和顏如玉一塊兒看過去,什麼也沒發現。
白髮老者道:「那裡好像有一隻紅色的小鳥,你們都沒看見嗎?」
顏如玉迫不及待地跑過去,找了半天,有些沮喪:「沒有啊,是不是我把它嚇跑了?」
「大概吧。」白髮老者撂下這句,沒事兒人似的走進了正堂,把展所欽和顏如玉兩個人都給落在了身後。
「玉奴兒,你去玩吧,阿郎有點事和大夫說。」展所欽對他道。
顏如玉走後,展所欽走進正堂和白髮老者一起坐下,下人奉上茶水點心,順手帶上了門。
白髮老者喝了口茶,道:「我剛才是看看他的大腦有沒有受損傷,發現他挺靈敏的,聽人說話和走路做事反應都很快,說話也清楚,看來他的病是出在心裡,這其實是很好治的。」
「他和一般的傻子狀態不一樣,他有基本的思維,只是思維比較簡單,而且行為舉止更像個孩子。依我看,他是在成長的過程中受到了一些傷害和阻礙,這種痛苦被他保留了下來,一旦痛苦被喚醒,他就會再次進入很久以前受到傷害時封閉自己的狀態。如果我能知道讓他變成這樣的原因是什麼,那麼治好他只是時間問題。」
展所欽深吸了一口氣,迫不及待地把顏如玉小時候被父母關了八年的事情說了出來。
白髮老者想來是見慣了生離死別、人情冷暖的事,他聽完後沒有什麼波瀾,只是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再把他關起來吧。」
展所欽一愣:「……什麼?」
白髮老者解釋說:「只有把他重新放到那樣的環境裡,才能在他遭受痛苦的時候給他正確的引導,讓他心裡的那些委屈得到釋放,糾正他對痛苦的認知,幫助他克服內心深處的恐懼。當然了,也不是像他小時候那樣,把他關起來就不聞不問了,在這個過程中,我還會對他採取別的治療。」
展所欽問:「比如什麼呢?」
「人是一個整體,不能說情緒單單只是情緒。情緒不是憑空產生的,它與人的五臟六腑息息相關,不同的情緒對應不同的臟腑,而它們往往可以互相平衡。如果不能,那麼人就要生病了。」
「所謂『喜傷心,憂傷肺,恐傷腎』,像他這樣的恐懼,我就要針對他的腎臟做治療。比如用針灸、按揉、服藥等等方式打通他的腎經,讓他的身心達到平衡,神、魂、魄、意、志充分整合,他自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