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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住進李府,住的當然是下人住的地方,內院裡頭倉庫隔壁,靠牆的耳房隨便選,一屋能住好幾個。但李老爺特地關照,單給展所欽和顏如玉安排了一間耳房,驢也允許他們放在馬廄里,還有馬夫幫著照顧。
下人的耳房很簡陋,只有一張大通鋪和衣櫃,但顏如玉已經開心得上躥下跳了:「阿郎,我們真的能住這麼好的地方嗎?這裡好漂亮!我什麼時候可以帶耶耶阿娘和弟弟來看看呀?他們肯定也喜歡!」
展所欽笑笑:「這裡算什麼漂亮,等有了三進三出的大宅子,你再叫他們來。」
可是顏如玉真的很滿足了,他的眼睛因為敷藥疼哭了還紅著,卻一下子撲上來抱住展所欽,崇拜地望著他:「阿郎,你是不是下凡的神仙呀?阿娘經常給弟弟講故事,說只有神仙才可以變出好多東西。」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展所欽還真有點像來自現代的神仙。他欣然接受了顏如玉的崇拜。
安頓好顏如玉,天已經快黑了。有人來給他們送了飯,顏如玉右手裹著,展所欽就一口一口地餵他,自己只匆匆扒了幾口就立刻準備幹活了。
他一開門出去,原本被他塞進被子裡的顏如玉又跟著跑出來:「阿郎!」
「嗯?」展所欽回頭。
顏如玉臉上是天真的期待,不帶半分雜質:「弟弟每天睡覺前,阿娘都會親親他的額頭,我也想要親親。」
展所欽死死咬著牙才沒讓自己被顏如玉可愛到原地蹦三蹦,他故作鎮定地把顏如玉又塞回被子,雲淡風輕地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親親額頭,不做噩夢。」
顏如玉嘿嘿兩聲,紅了臉,縮進被子去了。
展所欽帶上門出來,臉上的笑容自己都不曾察覺。
該干正事了,他先把君子蘭端出來,脫盆除去舊土,在清水裡洗淨,用剪刀將爛根全部剪乾淨,順便把受損的葉片也剪掉。而後將殘餘的健康根部蘸上草木灰,放在陰涼處晾乾。
處理完了君子蘭,他讓家丁去庫房找了個瓷盆以及兩個扁擔,一人挑了一個,帶上鏟子,讓家丁帶他去最近的竹林。
家丁挑著燈籠走在前頭:「公子,找竹林做什麼?」
「我要挖些竹林土,配腐殖土給君子蘭換上。」
喲,還真有兩把刷子。家丁和他嘮嗑:「之前老爺也聘過好幾個花匠,可沒人出過這個主意。」
展所欽笑而不語。
他們挑著竹林土踏著月色回來,展所欽又馬不停蹄地帶著家丁去了馬廄,收集了一籮筐餵馬的乾草、米糠還有馬糞,再去廚房要了些紅糖和麵粉。
一切準備就緒,展所欽擼起袖子開干。
先架上火,拿三斤紅糖熬著水,這邊再稱十斤竹林土,和家丁一起將土中的雜質除去。
家丁是個話簍子,這會兒又憋不住了:「公子,跟著你的那小郎君是你家夫郎嗎?」
展所欽手一頓,看他一眼,又望望不遠處的耳房:「暫時還不是。」
「哦——」家丁會意,「那就可惜了。原本我們府里有個侍衛還托我打聽呢,以為那小郎君是你弟弟,他想求親。」
哈。展所欽眯眯眼睛:「哪個侍衛?」
家丁心眼大:「就你們來的時候站門口那個。小郎君在外面等你的時候,他還和他說話呢,結果人家根本不理他,哈哈哈哈......」
這倒是展所欽沒預料到的。不知顏如玉是怕生還是什麼,總之展所欽心情大好。
處理完了土,他將乾草粉碎,與米糠、麵粉均勻攪拌在一起,一共拌了五斤。這會兒糖水也熬好了,他把糖水倒進這五斤混合物中,加水攪拌。
家丁在一旁打哈欠:「這麼晚了,公子你還挺有精神。」
那倒也沒有。這兩天累死累活的,展所欽早就困得頭開始重了。
「還不都是為了生活。」他善解人意,「你要是累了,就去睡吧,我這馬上就好了。」
家丁巴不得呢,三步並兩步回了屋。
展所欽最後將三斤馬糞加進去均勻攪拌,放入廣口的大缸,在上頭覆蓋一層稻草,灑點水讓稻草保持濕潤。
如此下來,自製腐殖土的初步工序就已經完成,只待過兩日把土放入鍋中加熱消毒,就能投入使用了。
展所欽也實在熬不住了,洗漱了回房,借著月光看見顏如玉已經從大通鋪的一頭滾到了另一頭,枕頭也讓他踹到了地上。
就這睡相......還挺可愛。
展所欽這屬於情人眼裡出王母娘娘了,他渾然不覺,屁顛屁顛地把枕頭撿起來拍拍,又把顏如玉和被子一起團吧團吧,擺正。
顏如玉的睡眠質量好得出奇,他眼睛睜了條縫,也不知是醒了還是沒醒,迷迷糊糊哼唧一句「不打我」,還沒等展所欽說話,他又眼睛一閉,呼吸立刻均勻悠長了。
在展所欽看來這就是特異功能,他平時如果不是困到一定地步,在床上躺半個多小時都睡不著。
展所欽脫了外衣,在顏如玉身邊躺下,有些猶豫這麼寬的大通鋪他是不是應該和顏如玉貼著睡。不過後者沒給他第二選項,倆胳膊倆腿莫名熟練地纏了上來,八爪魚的吸盤都自愧不如。
顏如玉溫熱的呼吸撲在展所欽的脖頸處,展所欽看著漆黑的天花板,暗暗祈禱千萬不要一覺醒來又回到他那個五百平米的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