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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如玉被小菌子弄醒,醒來後夢中的情景歷歷在目。他又難過又委屈又氣憤,覺得自己簡直遭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傷害!
被阿郎傷害,還要被小孩踢,這世上如果有可憐蟲的話,那麼除了他還會是誰呢?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顏如玉掀開被子下床,隨便把襖子裹了,噔噔噔下樓。
無辜透頂的展所欽這會兒正跟兩個徒弟一人一盆花,準備開始實操了。
「這折花呢,雖說咱們配備了大剪子,但並非所有花都要用剪子來剪。像一些柔嫩的枝條,我們就要用手摘,虬勁的枝條則用剪子剪。」
齊順積極地舉手提問:「掌柜的,這是為什麼呢?」
展所欽道:「因為我們在折花的時候,要儘量減少對花枝的損傷。柔嫩的枝條,用手摺斷損傷更小,它插進瓶中之後就會開得更好。而虬勁的枝條都很堅硬,再用手強行折斷的話,斷口處往往參差不齊,不美觀不說,還會影響花插貯的壽命。」
兩人恍然大悟,齊順埋頭唰唰唰記筆記。元溪識字不太多,寫字也慢,但他和齊順的關係越來越好,會在私下裡看齊順的筆記,再一塊兒討論討論。
齊順記好後,展所欽喝點水,接著講下一個知識點。
「除此之外,折花的角度也是有講究的。譬如蓮花吧,它要斜著剪,而柳枝桃枝這些則要平行剪。這是因為……」
他話還沒說完,顏如玉來了。
他本來是興師問罪的,但一見了展所欽,滿腹的怒火都化作了委屈,帶著哭腔過來就往人懷裡鑽。
「阿郎,阿郎我好難受,小孩在動!」
展所欽趕緊把顏如玉帶到一邊,給他穿好外套,然後摟著他哄,輕輕撫摸他的肚子。小菌子的確踢得有點用力,比之前摸到的胎動都強烈一些。
展所欽蹙眉道:「它怎麼突然動得這麼厲害,你磕著碰著了嗎?」
他不提還好,一提這事兒又把顏如玉勾起來了。雖然他也知道是在做夢,但那種情緒揮之不去,顏如玉又自知沒理,只能別彆扭扭吭哧著不說話。
「到底怎麼了?」展所欽越發擔心,「玉奴兒,無論是什麼事,你都得實話告訴我,我不會生氣也不會說你,現在是你和孩子的平安最重要,知道嗎?」
顏如玉哼唧道:「我,我做噩夢了。」
展所欽稍微鬆了口氣:「那應該還好。我們再等等看,要是一會兒再消停不下來,我就帶你去看大夫。」
顏如玉點點頭。
展所欽給他摸了會兒肚子,顏如玉的情緒也慢慢穩定下來,小菌子終於老實了。
顏如玉有了點精神,四下看看,問他:「阿郎,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展所欽道:「我在教他們折花。你要不要也留下來看看?」
「好。」顏如玉坐在屋檐下頭。
展所欽自己先拿了幾盆花來做示範。
「挑選花枝呢,主要有這樣幾種方法。」他說著選了一枝出來,咔嚓一剪刀。
展所欽拿著這枝花給元溪和齊順看:「你們看,這一枝花上葺下瘦,也就是上部堆疊、下部瘦削,如此根聚枝散,花朵蓬勃有力。你們也從面前的花里挑一枝這樣的剪下來。」
「是。」
顏如玉看著他們湊一塊兒嘀嘀咕咕的,那小嘴慢慢又撅起來了。
他如坐針氈,屁股挪來挪去的,終於還是坐不住了,跑過去刷存在感。
「阿郎,我也跟你們一起剪花好不好?」
展所欽沒多想,只以為他是閒著無聊想來玩玩,便道:「你不要用剪刀,容易傷著手。我們剪下來的花可以給你拿著玩兒,你扯花瓣扯葉子都行。好不好?」
「可是……」顏如玉看元溪和齊順一眼,拉著展所欽的袖子,「我要跟他們一樣。」
「啊?」展所欽還是沒明白,「為什麼?」
顏如玉要鬧了:「我就要!」
「好吧好吧,我帶著你一起剪。」展所欽把剪刀放他手裡,兩人一同握住剪刀的刀柄。
咔嚓一刀,剪下來第二枝。顏如玉好哄得很,他立馬笑了起來,什麼委屈都沒有了。
展所欽道:「這一枝兩蟠台接,也就是同一枝上的兩朵花一高一低。像這樣主次分明、錯落有致,花朵便能各得其位、整體和諧。現在你們也各剪一枝這樣的花下來。」
元溪和齊順聽得認真,顏如玉聽得也認真。不過前者聽的是內容,後者則抬頭依依望著自己郎君,覺得他真是太有魅力了。
元溪和齊順剪花枝的工夫,展所欽垂眸看看顏如玉:「瞧什麼呢?」
顏如玉道:「阿郎,你好厲害哦。」
展所欽謙虛一笑,算是接受了這個誇獎。
顏如玉驕矜道:「如果有好多好多人,來聽你教他們剪花的話,我肯定要更吃醋的。」
「嗯?更吃醋是什麼意思?」展所欽挑眉,「原來你剛剛吃醋了?」
顏如玉自覺失言,害臊了,立刻河蚌一樣緊閉了嘴巴。
「我說呢。」展所欽哭笑不得,「事出反常必有妖,這話真沒錯。」
顏如玉嚴肅道:「阿郎,你不要再提這件事了,你知道的,再提的話,小孩又要不乖的!」
「好好好,不提了。」展所欽憋著笑,「某些人心眼小。當然啦,我說的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