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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所欽提前配好了腐殖土,在裡頭混上粗砂,就可以著手把地涌金蓮挑一些最好看的挖出來種進盆里了。他推著幾個花盆和一大麻袋土,在寺里到處轉,看中哪一株就在旁邊停下開挖。
顏如玉也在儘自己的綿薄之力,跟在展所欽後頭給他扇風擦汗。
「阿郎,你的胳膊還痛不痛呀?」顏如玉皺著眉,一直盯著展所欽的左胳膊看。
「真的不痛。」展所欽隨手拍拍紗布,「只是皮外傷而已,你家郎君抗造。」
顏如玉勉強算是信了,認認真真地拿濕毛巾給展所欽擦臉。
顏如玉脫離苦海後,精神物質都富足了不少,他就越長越好看了,個子也高了一些,連眉心的小紅痣都比從前更紅了。
展所欽看著他就牙痒痒,恨不得把顏如玉團吧團吧一口吃了。
他刨出這株地涌金蓮的時候,顏如玉邊扇風邊問他:「阿郎,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開花坊呢?」
展所欽也著急,他天天晚上算帳,除開租房、租鋪面和生活開銷,他還得找個幫工的。顏如玉沒有管家的能力,展所欽不可能又要操持店面又要在家洗衣做飯,花坊的啟動資金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還得交稅。
算來算去,他至少得有兩三百貫錢,也就是大概五十兩黃金,才能勉強把花坊開起來,並且無法承擔任何風險。
展所欽目前的積蓄只有六十多貫,如果全靠在華嚴寺打工的收入,最快也要五年左右了。
他說起這個就鬱悶,除了中獎之外,展所欽找不到能快速攢夠錢的方法。
顏如玉倒是樂觀,給展所欽出主意:「阿郎,我覺得我們明天就可以開花坊了,很簡單的嘛,我們找個小房子,放很多花進去,不就是花坊了嗎?」
展所欽笑笑,道:「不是這麼簡單的,玉奴兒。」
一鏟子下去,他感覺自己好像挖到了什麼硬硬的東西,聽聲音不像石頭,而是像木頭。
展所欽擱下鏟子,蹲下仔細查看,土裡的確有個木頭,而且是打磨過的木板,不是隨便一根樹枝。
那必定是人埋進去的了。展所欽幾鏟子將那個木頭盒子挖出來,好奇地打開一瞧,五個鋥光瓦亮的金錠子並排碼得整整齊齊。
下一秒,展所欽「啪」地將盒子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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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暨虎與前花匠
晚上,顏如玉抱著個糖餅躺床上啃。
要是平時,展所欽一定會糾正他這種不健康的行為,但今天他顧不上了。
展所欽正對著這個裝了五個金元寶的木頭盒子發呆。
當了二十多年的大少爺,展所欽一向視金錢如糞土,但今時不同往日,他真真切切體會到了沒錢的艱辛。
怎麼辦呢?
他的奮鬥目標就在眼前,花坊已然唾手可得。這裡又沒有監控,就算埋下元寶的人發現了,那也沒有證據。
再說,等他的花坊掙著錢了,到時再把這些錢還來不就好了?只當是借,他甚至可以加上利息。
靠自己的雙手掙錢他又不是沒嘗試過,可是任誰都知道,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
這個世界對無權無勢的窮人這麼不公平,他憑什麼不能要一點補償?那些投胎投得好的,就理所當然高人一等嗎?這五個金元寶,或許只夠公子哥們花天酒地那麼一兩天,勞苦大眾卻要辛辛苦苦地掙上幾年十幾年。
憑什麼?
展所欽的手試探著摸到木頭盒子,又突然像觸電似的縮了回來。
他又怎麼知道這些錢是公子哥埋在裡頭的?這或許也只是一個普通人畢生的積蓄。
良心與本能激烈地廝殺,展所欽渾身像螞蟻爬似的難受。
他回頭看向顏如玉:「玉奴兒。」
顏如玉騰地一下坐起來:「我沒有躺著吃東西!」
展所欽朝他招手:「過來。」
顏如玉坐到他腿上,嘴角還沾著餅渣。
展所欽擦擦他的嘴角,問他:「乖崽,阿郎問你個問題。」
顏如玉飛速思考今天有沒有闖禍,想半天后確定沒有,於是底氣十足:「阿郎問吧,我什麼都知道。」
「在你眼裡,我是什麼樣的人?是好人嗎?」
顏如玉想了想,認真說:「阿郎就是最好的阿郎,沒有人比你好!」
展所欽點頭,又問他:「那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其實沒有這麼好,你會不會就不喜歡我了?」
顏如玉如臨大敵地看看展所欽,苦惱地思索半天,最後苦著小臉,煞有介事地:「人家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咱們就湊合過吧,畢竟是自己男人,為了孩子忍忍就過去了,他能改好的。」
小詞兒還一套一套,不知從哪兒聽來的糟粕。
展所欽忍著笑,親他一口:「你真是太可愛了。好吧,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但你要是再躺床上吃東西,當心被打屁股。」
顏如玉捂著屁股跑了。
第二天,展所欽找到了妙曇大師。
妙曇大師對著這五個金元寶沉默了許久。
「......我原本想埋回去,但感覺這錢這樣放著還是很容易被發現的,再說埋回去的時候也怕被人看見,我就想著交上來。反正它既然埋在這兒,應該就是寺中什麼人的吧。」
妙曇大師的聲音沉沉的:「你是在地涌金蓮底下的土裡挖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