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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現在好歹能有一點尋找他的線索。
雖然這是個煩人的情敵,但也是條人命,罪不至死,展所欽還是希望他能好好活著。
元溪失蹤的事一直沒有傳進顏如玉的耳朵里,後來展所欽也斷斷不敢再讓他知道有關元溪的任何消息了。
因為他的猜測得到了證實,紀咸英讓丫鬟過來轉告,說她收到了長興王府送來的,買下元溪的一百兩黃金,並要走了元溪的賣身契。紀咸英毫無辦法,她哪裡敢和王府的人理論。
展所欽的心一下沉到了底。
長興王是什麼好人啊,他花一百兩黃金買個這麼好看的哥兒回家,難道僅僅為了讓他端茶倒水嗎?
「阿郎。」
顏如玉的聲音突然傳來,把正在走神的展所欽嚇了一跳,展所欽的手猛地一抖,飯碗哐嘰倒扣在醜醜身上。
醜醜真是恨死他了,一下跑得遠遠的,邊抖毛邊叫喚。
顏如玉哈哈大笑:「阿郎,你是不是在想什麼壞事,怎麼嚇成這樣啊?」
展所欽沒回頭,也沒說話,默默把灑了一地的剩飯收拾起來。
他有些心慌,不知該怎麼面對顏如玉才好。
顏如玉整張臉都兜在碩大的毛絨兜帽里,更顯得他的臉又小又精緻了。他奇怪地看著展所欽,感覺他好像有心事似的。
「你怎麼啦?」顏如玉想了想,「是不是剛才又摸不到小菌子的胎動,你不高興了?」
「是啊。」展所欽低著頭,勉強笑了笑。
顏如玉接受了他的解釋,摟著展所欽的脖子道:「沒關係的,等它長大點,你不僅能摸到它動,它還能把我踢得很痛呢。」
展所欽道:「那也不是什麼好事。」
顏如玉和他抱抱,額頭在展所欽身上蹭蹭:「是好事,這說明它還好好的在我肚子裡,我不怕痛的。」
展所欽抱著他,心裡卻憂慮萬千。
希望,希望元溪能好好活著。展所欽此刻已經全然明白了,長興王放過杜若望,是因為他得到了元溪。
*
王府里的下人噤若寒蟬,一個個含胸低頭地排著隊經過這間屋子。
屋裡時不時傳來一聲慘叫,然後似乎是掙扎打鬥,隨即安靜了一會兒,再就是什麼人低低的啜泣。
一個時辰後,長興王從裡面出來,一派饜足的模樣。
守在門口侍奉的下人悄聲入內,把一盆熱水和毛巾放在床邊就退了出去。
帷帳被扯掉了一半,裡面伸出一隻腕骨凸起的手,一圈青紫的痕跡說明它的主人剛剛遭到了非常暴力的對待。過了許久,水都涼了,那隻手才慢慢動了動。
元溪把被子裹在身上,用冷冰冰的毛巾伸進被子裡擦拭自己的身體。他越擦越用力,越擦哭得越厲害,最後把毛巾拿出來時,上面甚至隱隱帶了血絲。
太噁心了。噁心到他想把自己的皮全部扒下來拿刷子使勁刷乾淨。
自從被強行帶來之後,元溪整日待在這間屋子裡,躲著人,躲著陽光。
第一次被長興王欺侮之後,他高熱不退,竟還是王妃讓大夫來給他餵的藥。
王妃是那麼善良的女子,元溪覺得自己對不住她。他成日裡身體備受折磨,精神也在經歷摧殘,元溪每天醒來一睜眼,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活不下去了。
可是現在還不能死,外頭打仗的人還沒回來,如果他現在死了,萬一長興王又想到了杜若望,那他這一番犧牲就全白費了。
等到大軍凱旋,杜若望和梁礪鋒完婚,長興王應該就不會對一個「二手貨」感興趣了,那時梁礪鋒和万俟宗極也是安全的。這樣的話,他們三對有情人就都能好好在一起,顏如玉就會快樂,他快樂了,元溪就快樂了。
元溪懷揣著這樣的籌謀,只要稍微想想自己能夠替顏如玉分憂就覺得幸福,甚至對眼下孤身一人陷在這裡,都不覺得那麼恐懼了。
他靜靜躺在床上,死氣沉沉,像兇案現場的一具屍體。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陽光都從這邊窗戶走到了那邊窗戶,元溪才稍微動了動,從褥子底下摸出一個繡著玉佩和蝴蝶的香囊,緊緊攥在手裡。
*
「哎,繡花也太累人了。」顏如玉放下手裡的繡繃,揉揉眼睛,「不做了不做了,小菌子出生以後就光著吧!」
展所欽安慰他:「做不了就買嘛,別跟自己較勁。」
「不行,孩子總得有些咱們親手做的東西。」顏如玉想了想,覺得不平衡,「你也要給小菌子做點什麼。你會做搖籃嗎?」
展所欽很高情商地回答:「我可以學。」
顏如玉滿意:「那就學吧,反正還早著呢,慢慢做。記得做結實點,第二個孩子還能用。」
展所欽去外頭找了個木匠,買了一張做搖籃的圖紙,順便帶些竹子和工具回來,往院子一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顏如玉抱著醜醜在旁邊道:「做完了搖籃,順便給醜醜也做個小床吧。」
展所欽斜眼看著醜醜,醜醜也斜眼看著他。一人一狗劍拔弩張,戰爭一觸即發。
展所欽憤怒地指著醜醜:「就這還指望我給它做床?!」
醜醜:「汪!」
顏如玉無奈道:「算了,不為難你了。乾娘家裡有個大大的狗房子,是她從前養狗用的,現在不養了,乾娘說可以給我。我們抽空去拿回來吧,醜醜現在的窩已經有點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