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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副梨花帶雨、芍藥籠煙的模樣,看得顏如玉不由得想到了一個貼切的詞,叫做「我見猶憐」。
顏如玉嘆了口氣,道:「待會兒回來,我跟你談談。」
門再次打開,顏如玉立刻轉頭,展所欽風塵僕僕地進來,累得頭髮都亂了。
顏如玉心事重重的:「是你啊。」
「可累壞我了,跑了好多地方……」展所欽說一半忽覺哪裡不對,「你以為是誰?你等誰呢?」
顏如玉自知失言,趕緊拉著展所欽坐下,站在他身後溫溫柔柔地給他捏肩膀:「還能是誰,元溪嘛。阿郎辛苦了,今天該買的買完了嗎?」
展所欽倒了杯水:「還沒呢,有些沒有現貨,還得等到了再去挑。」
顏如玉趕緊把折磨了他一下午的事兒說了出來:「下午若望來看我,他告訴我原來百合花是傷胎的,咱們店裡一直都有百合,你得趕緊寫信回去,讓乜老丈把那些百合處理了,孩子出生前都不要再賣了。」
「傷胎」兩個字讓展所欽的手一抖,水灑了一身:「傷胎?!」
「是啊。」
展所欽一下要站起來,顏如玉按著他的肩膀把他按回去:「坐下。好在咱們家裡沒有百合,我去店裡的時候又時常在樓上睡覺,目前孩子還沒什麼事。」
展所欽還是很緊張,轉身拉著顏如玉的兩隻手,盯著他的小腹:「你看過大夫了?」
「若望懂一些醫術,他給我看過了。」顏如玉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放心吧,你看你汗都嚇出來了,比我膽兒還小。」
展所欽懊悔不已:「我只知道百合不能放臥房,卻不知道它還會傷胎,都是我不好,我該早點去問大夫……」
顏如玉一把捂住他的嘴:「噓!比起自責,去給我買些水果回來更有用。隨便買點橘子橙子都行,不要蘋果,我討厭蘋果。」
展所欽開門出去,差點撞上元溪。他後退一步,看見元溪的眼睛鼻子都紅紅的,似乎是哭過。但他不方便詢問,元溪也懂禮數,低著頭叫聲「主子」,側身給展所欽讓開了路。
展所欽點點頭,下樓去了。
元溪進屋,站在門邊遲遲沒走過去。
「你過來呀。」顏如玉朝他招招手,「我又不吃人。」
元溪一點點磨蹭過來,站在顏如玉面前。
「我還沒問過你,你今年多大了?」
元溪低低道:「十六歲。」
「比我還小一歲呢。」顏如玉想了想,道,「那天你主動去山上給我采蘑菇,我是很感激你的。但是你對我好得太過頭了,我難免會疑惑你為何對我這麼好。」
元溪道:「因為感激。主子買了我,我才沒有淪落到館子裡去。」
顏如玉還是覺得很難相信:「僅僅是這樣?」
元溪看著他,認認真真道:「是的。」
這樣的事情讓顏如玉覺得新鮮,他抬眼打量著元溪精緻到挑不出毛病的小臉,慢慢覺得自己最近大概是神經過於緊繃了。
他略微放下心,笑道:「看來是我小人之心了。不瞞你說,曾經有人試圖搶走我家阿郎,導致我現在過于敏感了,這才誤會了你。」
元溪立刻道:「奴萬萬不敢對郎君有非分之想!」
「我知道了。」顏如玉笑道,「你回去休息吧。」
究竟有沒有信錯人,顏如玉也不能完全肯定,但他願意給自己的善心一個機會。
第二天顏如玉的身體好些了,便跟著展所欽一起去了梁家。昨天訂的一些花材已經送到了,展所欽要在這兒指揮工人們把花分別種在該種的地方。
顏如玉買了些禮物想帶給杜若望,可惜他今天沒來,梁礪鋒看起來也很古怪,兩個眼圈烏青,居然比吐了一早上的顏如玉還要憔悴。
喲,吵架啦?
顏如玉在心裡嘀咕。
他自然不會不開眼地去問,但架不住梁礪鋒主動來問他。
「我聽跟著若望的下人說,他昨天下午去看你了,你們還約著一起出去玩兒?」
中午休息時,梁礪鋒在園子裡的小亭擺了些茶點,讓展所欽和顏如玉一道坐下。
顏如玉點點頭:「是啊,但是我們還沒定下具體時間。怎麼了嗎?」
梁礪鋒躊躇著摩挲面前的茶杯,半晌方道:「若是,若是你們定下時間了,能不能轉告我一聲,我想見見若望,有話和他說。」
顏如玉不明所以地和展所欽對視一眼。
這倒是新鮮,他自己的未婚夫,怎麼還輪到顏如玉這個剛剛認識的人來傳話了呢。
梁礪鋒苦笑一下,解釋道:「他不理我了,我派人去他家裡也吃了閉門羹。」
「這樣啊。」顏如玉想了想,「可是我也得問過他才行,如果他不想見你的話,我也沒有權力勉強他呀。」
顏如玉說的有道理,梁礪鋒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二人究竟出了何事,展所欽和顏如玉最後也沒弄明白,但都估摸著無非就是拌嘴吵架吧,畢竟婚期將近,難免壓力大些。不像他們,私定終身月下私奔,壓力倒沒來得及有,孩子先有了。
不過真相遠比他們想像的複雜得多,第二天顏如玉見到杜若望的時候問起此事,他無精打采地說出了真正的原因:
「聖上封他做將軍,要他領兵出征平西北。」杜若望說著說著眼睛就紅了,「他這一走,也不知幾年能回來。我說我可以在家等他,但他卻說婚事往後推推,先不急著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