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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也是不可能的,別說活人了,展所欽連元溪的墳在哪兒都不知道。
見他一直不說話,顏如玉按捺不住地躥了起來:「我自己去找万俟大哥,現在只有他能在長興王面前說上話了!」
「玉奴兒!」展所欽連忙拉住他,「他現在人在宮裡,你哪裡見得到?」
顏如玉不為所動:「那我就在皇宮門口等著,他總要出來的!」
「天這麼冷……」
「就是冰天雪地我也要去!」顏如玉甩開他的手,努力讓自己急促的呼吸平穩一些,「否則我心裡一輩子都過不去。哪怕不為了元溪,就當是為了我,你也盡力幫幫他好不好?」
展所欽如何不想幫呢,現在但凡還有一點希望,他都願意嘗試,可是……
展所欽只得先穩住他:「好,我去找他,但你不要去了,外面冷,守在皇宮門口又不知要守多久。你也當是為了我,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行嗎?」
顏如玉點點頭,目送展所欽出了家門。
等待展所欽消息的這段時間,顏如玉在家裡坐立不安。他只得不停地給自己找事做,一會兒掃掃地,一會兒喂喂狗。他不能閒下來,但凡閒了,腦海里就全是元溪被長興王折磨的畫面,這讓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而展所欽,他去了万俟宗極家裡等候。因為他想著要是一直在皇宮外頭守著,容易引人懷疑,再說他也不知道万俟宗極會從哪個門出來。
一直到天都黑了,万俟宗極才回了家,一見到展所欽,他高興了一下,很快眯起眼睛打量他。
「呵,無事不登三寶殿。」
展所欽先是禮節性地問問万俟宗極身體如何,而後迅速引出自己的目的。
元溪他是沒辦法給顏如玉找回來了,但要是能知道他的墳在哪兒,將來也好給顏如玉一個交代。再說,也需要万俟宗極幫忙一起瞞著顏如玉,大不了就說長興王拒絕讓顏如玉和元溪相見就是了。
万俟宗極聽完後沉默半晌,最後感慨道:「你這個忙要幫,可比打仗還難。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也罷,我盡力試試吧。」
展所欽向他道謝,万俟宗極頭疼地擺手:「行了行了,走吧走吧。」
「走?我上哪兒去?」
万俟宗極:「……回家啊。」
展所欽指指窗外黑沉沉的天色:「這都宵禁了。」
万俟宗極摸出個腰牌給他:「聖上賜的,宵禁後通行無阻。快滾。」
展所欽二話不說,拿著腰牌就走。
「明天給我送回來!」万俟宗極在他身後嚷嚷。
杜若望已經被梁礪鋒接走了,家裡只剩下顏如玉和齊順。這麼晚了,顏如玉還沒有睡下的意思,不時到門口往外望望,焦急地等待展所欽的身影。
終於,他聽見了一陣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裡非常清晰,顏如玉立刻跑出屋子,等在門口。展所欽牽著馬進門,對顏如玉道:「他答應幫忙了,我們等消息吧。你快回屋去。」
顏如玉這才稍微放心,只盼著長興王能賣万俟宗極一個面子。
但他終究是等不到的,不僅沒有等到,第二天,他還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原因很簡單,展所欽和紀咸英、万俟宗極都通了氣,但是他們都忘了,華嚴寺里還有個元溪的牌位。
展所欽去還万俟宗極的通行令牌了。顏如玉滿心都是元溪的事,心裡實在煩悶。他便帶著齊順,上街搭了輛牛車,去華嚴寺找祝瑞,彼時祝瑞正在跟著師父們一起在往生殿誦經。
於是,紀咸英供奉的那個寫著元溪名字的牌位,就這麼撞進了顏如玉眼中。
顏如玉在殿外遙遙看見那個牌位上的名字時,人就扶著門框晃悠了一下,齊順連忙扶住他,茫然地順著顏如玉的目光看去。
這一看,他就知道壞事了。
顏如玉識字不多,目前他最熟悉的就是自己和親人們的名字,再就是元溪了。元溪給他寫過信,他大概記得這兩個字長什麼模樣。
他還不太敢確定,一把抓住齊順的手腕,顫抖著聲音問他:「第三排左邊第七個,上面寫的名字是不是元溪?」
齊順連連搖頭:「不是的不是的,主子,你認錯了!你別激動,你真認錯了!」
他雖然矢口否認,但他的演技很一般,顏如玉已經從他的臉上得到了答案。
一瞬間,顏如玉只覺天旋地轉,眼前黑一陣白一陣的,又似乎有一大群飛蟲兜頭兜腦地朝他飛過來,他的頭皮都在發麻。
「主子!主子!!」齊順努力扶住顏如玉搖搖欲墜的身體,扭頭呼救,「師父快幫幫忙啊!我家主子要昏倒了!」
他的聲音驚動了裡頭念經的和尚們,路過的香客也停下腳步觀望。往生殿裡跑出來幾個和尚,一個身強力壯的把顏如玉背了起來,飛快往悲田養病坊跑去。
祝瑞也看清了那是顏如玉,他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對齊順道:「你快去告訴他郎君,我會在這兒守著他!」
他說完跟著跑了,齊順稍微放心些,一刻也不敢耽誤,立刻去找展所欽。
顏如玉被安置在悲田養病坊,他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祝瑞便趴在床邊,握著他的手道:「顏如玉,你聽得見我說話嗎?不管發生了什麼事,現在是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最重要,你一定要鎮定下來,事情都是可以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