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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如玉道:「你說桑桓?他是我們新招的二掌柜。」
「哦……」祝瑞的眉頭皺了起來。
「怎麼了?」
祝瑞道:「也許是我想錯了,或者他認錯了。方才我認識的一個沙彌告訴我,那個人是倒賣度牒的,非常有錢。如果是真的,那他怎麼會來給你們當夥計呢?」
顏如玉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了,多謝。我回去和阿郎說說。」
*
展所欽現在在他的玫瑰花花圃里一待能待一天。
前幾天他將乜老丈那邊買來的月季、薔薇和玫瑰種進自家地里,種得非常成功,所有花都存活了下來。
現在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挑選一些健康強壯的母本花朵,再給它們搭配具有各種不同特性的父本花朵,將父本花朵的花粉取下,為母本人工授粉。
過程其實不難,但比較繁瑣,需要細心耐心以及充裕的時間。
他在宵禁解除後的第一時間趕到花圃,找出適合用做父本的花苞。
不能用花瓣完全閉合的,那種硬生生掰開的話,會傷到裡面的花粉;也不能用完全開放的,那種花粉已經乾燥了,採集不到可以授粉的花粉。
因此要挑選半開的花苞,展所欽將它們的花瓣摘掉,露出中間花蕊的部分,拿一個小碗在底下接著,把雄蕊上的花粉收集到小碗裡面。
展所欽以前只在書上看過這方面的理論知識,沒有自己動手實操過。他擔心失敗,所以採取廣撒網多撈魚的方案,採集了許多具有不同特性的父本花粉,比如抗病能力強、花朵很大、花瓣飽滿、顏色鮮艷、刺少等等,將花粉分門別類標註好。
接下來只需要靜置一天,等到花粉自然從花蕊上脫落,就可以拿來給雌蕊授粉了。
除此之外,他還細心地拿了個小本本,給每一株花都編了號,詳細記錄它們的特性,以便於將來慢慢嘗試每一種不同的搭配,能產生什麼樣的子代。
這樣的工作很耗時間,不知不覺一上午過去了,展所欽忙得都不知道餓。
顏如玉帶著午飯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展所欽忙碌的身影,他正在給一株月季編號。顏如玉鑽進大棚走過去,打眼一瞧,展所欽的手上多了好幾個小孔和劃痕,顯然是被花給扎的。
展所欽自己倒是毫不在意,從他手上乾涸了的淺淺血痕來看,他被扎傷以後就隨便把血一抹,就算處理過傷口了。
「你怎麼又來送飯了?」展所欽坐在小板凳上回頭看了他一眼,還沒有察覺到危險,「昨天都說讓你別來了,多辛苦。我帶了乾糧的。」
「你……」顏如玉心疼得很,想說他,又不忍心,「如果扎在我手上,你也這樣處理嗎?」
「嗯?」展所欽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笑了笑,「沒事,不疼。」
顏如玉問他:「你就不能戴個手套嗎?你前幾天都戴的!月季玫瑰和薔薇全都有刺,你又不是不知道。」
展所欽道:「戴著不方便,我還要寫字,一會兒戴一會兒摘的,麻煩。」
顏如玉急了:「那你就這麼讓自己被扎啊!」
展所欽趕緊服軟:「好好好,我戴,馬上戴。」
顏如玉氣鼓鼓地把飯盒塞他懷裡:「給我吃完!我做的!」
展所欽:!
倒也不是擔心不好吃吧,只是有點擔心能不能吃。
但他不敢傷害顏如玉的自尊,於是保持著矜持的微笑接過,放在腿上打開。
嚯,還別說,一葷一素,還挺像那麼回事。
「崽。」展所欽小心翼翼地措辭,「這個盤子吧……上面有人家酒樓的名字。」
顏如玉:「……」
展所欽一個磕巴都沒打,若無其事地接著說:「……我說你什麼好,你就是太節省了,盤子實在沒必要買二手的。乖,咱們以後買新盤子。」
顏如玉繃半天沒繃住,笑了出來:「煩人。趕緊吃飯!邊吃邊聽我跟你說一個事情。」
展所欽去外頭水邊洗了洗手回來,他一邊吃,顏如玉一邊坐在他身旁道:「今天早上,桑桓帶著人去給華嚴寺送的花,我正好要看望祝瑞,就一起去了。結果祝瑞告訴我,有人認出了桑桓,說他本是倒賣度牒的,應該非常有錢才對……不過也可能是認錯人了。」
展所欽眉心微蹙:「是嗎……」
顏如玉又道:「但是我今天也有點不太喜歡他,感覺他挺顯擺的。」
「好,我知道了。」展所欽捏捏他的手,「待會兒我去店裡看看。」
顏如玉點點頭,道:「還有件事,天氣漸漸涼了,我們該準備些厚衣服和被子了。你要是沒時間,我就去裁縫鋪讓人做。」
「好啊。咱們的錢就在衣櫃底下的箱子裡,你知道的。」
「這是咱們一起度過的第一個冬天。」顏如玉側頭靠在展所欽肩膀上,「以前冬天的時候,我家裡特別冷,我又沒有暖和的衣服鞋子,所以每年手腳都會生凍瘡。我好害怕冬天的。」
展所欽道:「今年會是一個暖和的冬天。我們買炭來放屋裡燒,弄上幾個湯婆子暖著被窩,再找大夫開藥泡泡你的手腳,一定不會再長凍瘡了。」
顏如玉幸福地笑笑,接著道:「剛被放出來的那年冬天,我沒有厚衣服,去找耶娘要,他們說沒錢給我做,讓我再等等,冬天很快就過了。當時我們家還有條狗,是給弟弟養著玩兒的,它的窩裡有兩件耶娘不要的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