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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轉頭時卻看見地上躺著的那人,一身不似盛京中人的穿著,雖然面容被髮絲遮擋了,但她還是一眼都看見了,他髮絲中纏繞著紅線。
紅線!
江桃里眼眸顫動,忽然就想起了今日在外面遇見的那個人,之前在風亭的猜想是沒有錯的,果然是他。
長平少將軍,齊妟。
但他怎麼會在這裡,而且還知曉她和沈知寧的事,甚至還來替他的家裡人警告她?
一時之間江桃里腦子混沌不堪,而眼下也並非是理此事的時機。
她得趕緊跑。
但他手上還握著娘親給她留的手鐲。
江桃里咬著下唇,壯著膽子去板他的手。
結果用盡力氣也沒有板開,反而被他握得越來越緊,似乎要將它當成她捏碎一樣。
就在她與他的手爭鬥之際,他似突然醒來了,另外一隻手倏地抓住了她的腳腕。
江桃里心中一驚,隨手拿起一旁砸過他的東西,再次用力砸了下去,那人又昏了過去。
江桃里實在是拿不出來被他握著的東西了,同時也怕有人發現。
她不甘心地咬著下唇,勉強爬了起來。
這次她連自己的衣裳都不敢去取,生怕被她敲暈的人會突然醒來。
她搖晃著身子,攏著自己的衣裳,赤腳站起來,一淺一深地往門口走去。
房門並未被上鎖,很輕易就被拉開了。
寒風灌入寬大的寢衣中,凍得她瑟瑟發抖,下意識想要將自己伸出去的腳收回來,甚至是想要扭頭,進去將自己衣裳換好再出來。
可屋裡面躺著的那個人太危險了,江桃里只好抖著肩膀,迎著風雪往外面跑去。
冬雪,猶如鵝毛般飄飄揚揚地落下,地上都是積雪厚厚,軟軟,冰入骨髓。
江桃里赤腳踏在上面的第一步,就忍不住退縮了,顫著眼中的淚,扭頭。
她想要回去,但她不知曉裡面的人有沒有醒,方才她砸得並不重,若是進去了,只怕他萬一清醒了,自己難逃。
眼眶的淚似乎都被凍住了,掛在鴉羽似的睫毛上不肯掉落,她聳動通紅的鼻子,頭也不回地往前面跑著。
等跑到有人的地方就好了。
「殿下,風雪漸大,不若去風亭避避,等雪小些了再走?」
梅林中隱約傳來聲音,江桃里沒有聽清。
她的耳朵已經被凍紅了,腳底也沒有了知覺,只顧著往前方跑著。
「等不得。」聞岐策嘴角微揚,烏黑的發上沾了白雪。
他顫了顫眼睫,上面的雪花便洇濕了俊美的眉宇,愈加顯得更加清雅絕倫。
聞岐策將手背在身後,食指轉動著拇指的玉扳指,闊步朝著前方走去。
確實等不得了,若是再等下去,阿妟若是清醒了,說不定得氣得跑回烏和。
思此,他在心間微微嘆息,嘴角翹了翹,眸中閃過一絲憐憫。
都已經和母后說過了此法行不通,兔子逼急了尚且還會咬人,更何況是玩兒野了的狼。
現在得趁著狼毛還未曾豎起來,他得趕過去好好順順狼的毛。
阿妟心悅他府上的那方寶劍已久,所以今日來時他早已經準備好了。
果然是弟弟,從未讓他失望過。
現在可有理由光明正大地送了。
送完之後,父皇的那進貢的寶劍估計就沒有送的了,給他倒是正合適。
跟在聞岐策身邊的宮人聽聞這話噤聲了,抱著手中沉重的寶劍,快步跟隨著。
宮人心中暗自思忖著,太子以前是那般喜歡這寶劍,沒有想到就這樣送了出去,果然和長平將軍好得不分彼此。
小雪依舊下著,兩人越過了風亭,走至拐角處。
宮人垂著眸,餘光瞄到前方闊步走著的太子,驟然停下了腳步。
他順著一道停了下來,悄然地抬眸瞧去。
隔著似夢似幻的紅梅,宮人看見不遠處有『雪女』赤腳地奔跑在雪中,如瀑的烏髮飛揚著,雪白寬大的衣袍也一樣,在空中划過,勾勒著漂亮的弧度。
大周的典故中記載過,冬雪寒梅過盛會生靈,靈化身雪女,引誘賞雪之人。
「哎,殿下……」正當宮人這般想著,忽地瞧見前方停下的太子,抬腳朝著『雪女』的方向行去,不帶一絲猶豫。
宮人有心要喚,但憶起那是太子殿下,萬不是他這等人可以阻止的,只好啞了聲音跟了上去。
江桃里的腳已經沒有了知覺,所以當她沒有察覺到被掩蓋在雪中的枯枝。
倏的,她整個人無力地往前撲倒,一頭栽進了雪堆中,臉被凍得一縮。
雪太冷了,她連一雙鞋,一件保暖的衣裳都沒有,還被絆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一瞬間委屈鋪天蓋地地襲來,江桃里眼前霧蒙蒙地看不見了,那被凍住在眼眶裡的淚,也唰唰的如珍珠般往下掉。
她從小聲哽咽到放聲大哭。
四下無人,她才可以棄掉所有的堅強,要將這十幾年的委屈都一道哭出來,所以哭得就越來越大聲了。
江桃里並未聽見也未曾看見,前面踏雪信步而來的人。
雲紋玉綢衣擺落在她的面前,雖是清冷卻帶著比寒冬要暖的聲音,自江桃里的頭頂傳來。
「可是遇見何事了?此間天寒地凍……」聞岐策的目光掠過,她那雙半遮在寬大衣袍中的玉足,趾尖泛著粉,像是淺塘的粉尖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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