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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桃里畏寒。
他後知後覺地幾步上前,彎腰將地上的人抱起來,動作難得輕的將人抱在懷中,不讓那些雨染她的身。
淋了這麼久的雨,她應該很冷。
聞齊妟將人抱緊在懷中,突然疾步朝著一旁的營帳走去,腳下生風地尋了處乾淨的地方將人放下。
他折身又去尋許多厚重的被衾將她裹在裡面。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又覺得好似不對,跨步將床上的人撈在懷裡,想讓自己的體溫傳過去。
「別怕,很快就暖和了。」
可如何暖,懷中的人依舊是涼的,冰涼入骨。
怎麼就這般冷?
營帳被撩開,裡面暗沉沉的,若非不是聽見喘息聲,聞岐策幾乎就以為人不在此了。
命人將周圍的燭火點亮,他才看清裡面的場景,目光一頓。
裡面格外凌亂,隔著厚重的被衾,裡面的人將屍體抱在懷裡在發顫。
那是聞岐策第一次見向來意氣風發的人這般模樣。
按理說他應該持有欣賞的眼光來看,可看見那被燒毀成這般模樣的屍體,半分笑意也扯不出來。
駐足定睛看了片刻,聞岐策上前去,還不待他碰到被衾中,就被一隻冰涼的手緊緊抓住。
他面無表情地對視。
如狼似虎般眼神露著凶光,似他要是碰一下便會撲起反咬一口。
「滾,我暫時無空殺你。」聞齊妟面無表情地盯著他,手中力道幾乎就要捏碎掌中的手腕。
聞岐策乜斜了他一眼,將自己的手抽回來,嘴角噙著冷笑:「看清楚,這是太子妃,該滾的人是誰,你現在還弄不清楚嗎?」
他的話絲毫沒有讓聞齊妟放開懷中的人。
聞岐策也懶得再同他說講話,不言分說地伸手搶人。
細長的鞭子打在聞岐策的手上,一條肉可見骨的傷痕,半分情面都沒有留。
聞岐策抬眸看著他,不知是何處將心中的怒火挑燃了,冷笑著攻過去。
兩人瞬間在營帳中打了起來,外面守著的人聽見裡面的聲響都僵著不敢動。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停下來,呼哧地喘著氣,身上的華服皆被拉扯破碎,身上都帶了傷。
聞齊妟死死抱著人不鬆手,如同野性未馴的雪狼。
「你是想她死都不能得到安葬嗎?」聞岐策扯著嘴角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聞齊妟斂眉不言,眼睫顫了顫,視線落在懷中的人身上,目光忽然定格住了。
屍體上裹著的布料已經被扯爛了。
雖然是被燒過,但也只是皮膚燒皺了,連背上那道痕跡都還依稀可見,唯獨肩膀上並沒有齒痕。
「馬上就要到衢州了,此處是皇陵,她必須以太子妃的身份入葬。」聞岐策說著,目光卻留意到坐著的人手臂微松。
看不清他的表情,聞岐策只當是同意,頓了頓,試探地伸手去拉,這次很輕易就將人拉了出來。
聞岐策覷了一眼突然變得沉默的人,然後收回視線,將屍體抱著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營帳外不斷傳來聲音,寒風呼嘯著,燭光忽明忽暗。
枯坐在地上的人,良久才抬起頭,透過面具依稀可窺見布滿血絲的雙眸,如同鬼魅般眼尾有一抹猩紅。
肩膀上並無牙印,這便說明似死的並非是江桃里。
她還活著,她借著這場大火逃了。
這般想著,他渾身似有血液似乎都在體內翻騰不止,宛如兇狠的雪狼,陰冷又嗜血。
當夜的雨下不止,如斷線的銀線,太子在前往衢州的路上遭遇刺殺,太子妃死於那場刺殺中。
而趕往去救人的長平少將軍,為了緝捕剩餘的刺客,將出衢州還有緊臨著的徐州。
所有的關卡都嚴格派人把關著,但他人卻沒有在衢州多逗留,直接連夜趕往盛京。
那日所有的兇手皆死在刀魂下,連審訊的機會都不留,聞岐策只當他是在發瘋。
雖然他冷笑著觀人發病,午夜夢回之際他偶爾也會做夢。
夢見那次江桃里護他時的場景,每當此時他便覺得胸悶氣短,到了衢州後他沒有尋御醫,反而尋了傳聞能通神明的祭師前來。
巨大巍峨的神像下入目所及之處皆是禪意,身著寬大狩服的祭師盤腿坐在蒲墊上,對面是眉眼如畫,衣不染塵的俊美青年。
「大師能看見太子妃?」他緩聲地問道。
大祭師掀眸搖了搖頭道:「窺不見麗容。」
聞岐策聽見此言,臉上的表情淡了下去,燈火映照之下似清冷的璞玉。
「如何才能見?」他沉默半晌繼續道。
大祭師猶豫片刻道:「殿下若是想見太子妃一面,不如試試燃魂燈,太子妃死於苦難魂魄不見影,說不定是尋不到歸家的路。」
那便是沒有辦法了。
聞岐策心中浮起失望,片刻站起身道謝,轉身出了神殿。
今日的光線格外炙熱,踏出神殿的那一瞬間,他似是被晃怔了神,心口突然就感覺缺了一塊,心間泛著密密麻麻的空,和絲絲不可忽視的痛。
平心而論,他早知道自己從幼時便對匱乏常人該有的情緒,江桃里於他,不過是平生第一次覺到有趣的人,恰好阿妟喜歡便試著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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