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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袖子扇著灰塵,一邊扇,一邊憶往昔。
「想當初,督主可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您一再的教導我們,成大事者不可喜怒無常,十六年未見,現如今督主竟變得……」
「夠了。」馮姚見他越扯越遠,厲聲打斷他,「你想要什麼,錦衣衛統領的位置?」
裴煬笑著搖了搖手指:「我冒這麼大的風險,區區一個錦衣衛統領,豈不是虧了?」
馮姚譏諷地笑了聲:「進內閣?」
裴煬站起身,負手看向遠處平靜無波的海面,冷聲道:「總兵。只要督主能讓我做一方總兵,我便與督主聯手,除去你想要的人。」
馮姚目光沉靜如水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個死人。
「好。」
周雲裕一直沒說話,此時走過來問道:「你要如何幫我們?」
他身邊有八個護衛,全是武功高強的死士,隨便拎出來一個都能跟姜音一較高下,甚至比姜音的武功還要高。
而馮姚身邊除了左護法,另有三十個殺手,正是看守銀礦的那些人,此時他們全都圍在了裴煬身邊,做好隨時動手的準備。
裴煬看了眼日頭,見天上燃起了信號煙,笑道:「銀礦繼續挖,待欽天監和工部的人一到,你們便將銀礦之事栽贓到陸沉風頭上,誣告他私自開採銀礦,到時候我會出來作證。我是錦衣衛的人,又是陸沉風的得力下屬,沒有人比我更合適。」
王啟震驚道:「啊?那……那不用我了嗎?」他一臉茫然地看向馮姚,「馮門主,您不是說了由我去……」
馮姚瞪他一眼:「你閉嘴!」
王啟嚇得一抖,捂住嘴小心地退了下去。
姜音垂著眼站在一旁,眼皮輕顫,五指用力握住劍柄,握得指關節都發白。
她不確定裴煬是在使計,還是真的反水要投靠馮姚。
陸沉風走之前沒和她說過這件事,甚至提都沒提過裴煬,而她對裴煬這個人又不了解。
到底是真是假?她又該如何幫陸沉風。
心臟砰砰直跳,她手心全是汗,濕得劍都快要握不住了。
她將劍從右手換到左手,悄悄看向礦山入口處。
馮姚瞥了她眼,招手喚道:「阿音,過來。」
姜音又把劍從左手換到了右手,走到馮姚跟前,低著頭道:「門主請吩咐。」
馮姚笑著問她:「你在害怕什麼?」
姜音忙不迭搖頭:「屬下沒有害怕。」
馮姚卻笑得更愉悅了:「擔心陸沉風?」
姜音再次搖頭:「屬下沒有。」
馮姚笑著拍了拍她手臂:「放下劍。」
姜音依言把劍放在地上。
馮姚又道:「手伸出來。」
姜音兩手伸出,手心裡全是汗水。
馮姚笑著拍打她臉:「傻孩子,你一緊張,手心就出汗,這麼多年了,老毛病還是改不過來。」
裴煬驚訝地笑道:「沒想到姜姑娘竟是個言不由心的,嘴上說著無情的話,實則卻滿心牽掛著陸指揮使,嘖,這份情意,真是令人動容。」
姜音低著頭不說話,卻用眼角餘光狠狠地剜了眼裴煬。
裴煬毫不畏懼,從姜音身邊走過,故意用肩膀撞了她一下,語氣輕佻道:「陸沉風私藏龍袍意圖謀反,已經被關入了天牢,一旦銀礦之事坐實,不等開春,他就會被砍頭。姜姑娘,別想著他了,不如跟我,將來還能做個將軍夫人。」
姜音反手一掌打在他胸膛上,提劍朝他刺去。
「住手!」馮姚出聲制止。
他話音剛落,礦山入口處便響起一陣緊密有節奏的踢踏聲。
周文允和崔鈺打頭走在前面,二人身後跟著欽天監和工部的幾位官員,以及台州衛的八百精兵,領兵者是曹千戶。
王啟突然從人群後竄出來,大聲喊道:「周監正,崔侍郎,下官要檢舉陸指揮使,他脅迫下官替他私挖銀礦。」說罷,他抬頭看了眼馮姚和周雲裕,一臉邀功的表情,繼續喊道,「還有寧王爺,陸指揮使也脅迫了寧王爺。」
周文允一臉震驚道:「竟然還有銀礦!」
崔鈺也是一臉震驚:「不是只有金礦嗎?」
馮姚和周雲裕兩人對看了眼,正準備趁亂撤離,突然地面開始搖動。
裴煬手一招:「動手。」
只見那些臉上灰不溜秋的礦工迅速抄出藏在暗處的繡春刀,刀鞘一抽,寒光閃過,頃刻間殺氣滌盪。
馮姚沒用刀劍,他手上戴著鐵爪手套,不到關鍵時刻不出手。
「好啊。」他活動了下手腕,冷笑著看向裴煬,「你小子果然有些本事。」
裴煬微笑道:「那當然,沒本事怎配為陸家軍。」
馮姚猛地瞪大眼:「陸崇山是你什麼人?」
裴煬咬牙冷笑:「督主好記性,竟還記得家父。二十一年前,家父被你這閹賊誣陷,流放途中,全家被你派人暗殺,父親死前將我按在身下,我裝死,才僥倖躲過了一劫。」
馮姚呵呵笑了聲:「你小子是真能忍啊,知道本座是害死你全家的仇人,竟然還能在本座身邊隱忍伺候多年,是個有出息的。」他又道,「如此看來,陸沉風便是徐家那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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