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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風冷哼了聲,眼中諷意越發明顯。
柳家小女兒當然不是走失,而是被柳家當作平步青雲的籌碼獻了出去。
十三年前,那時候柳宗泉還不是工部尚書,只是一個五品的工部郎中。
他為官多年,向來平平穩穩,屬於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保平派」,即為保平安一派,在工部郎中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來年,沒升沒降。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況是新登基的皇帝。
十六年前,今上平定閹黨之亂登基為帝,從龍有功者,都升了,朝中那些無過也無功的保平派,有的酌情貶官,有的明升實降調去了苦寒之地,有的甚至還因為碌碌無為被罷官。
柳宗泉幸運,沒升沒降,繼續呆在原來的位置。
只是工部郎中這個位置,他坐得並不穩當。
也是巧了,元化三年秋。
寒露那天,皇后帶著年幼的太子去香積寺上香為國祈福,正好那天柳夫人帶著兒女從娘家回來路過香積寺。
兩方車馬相遇,柳家人的車馬跟在後面。
回城途中,皇后與太子遭遇了刺殺,確切點來說,是年幼的太子被行刺。
當時已是黃昏,金烏西沉,眼看著天就要黑了。
危急混亂之下,柳夫人沉著冷靜地做出決定,使出一招「狸貓換太子」的計謀。
別看柳宗泉平庸無能,他娶的夫人卻是個雷厲風行頗有手段的主兒。
柳夫人帶著六歲的小女兒登上太子鸞駕,讓自己小女兒穿上太子的衣裳,扮成太子的模樣,再下車坐去另一輛馬車,由太子的貼身護衛跟著馬車拼死往城內趕,實則是為了引開刺客的注意力。
好在柳家六歲的小女兒,與八歲的太子身量懸殊不大,那些刺客也分辨不出誰大誰小,只能通過衣著打扮來認人。
刺客果然被吸引走,十幾個武功高強的刺客全都去追殺柳家小女兒坐的那輛馬車。
而八歲的太子則穿著柳家小女兒的衣裙,坐在鸞駕內,有驚無險地回到了宮中。
自那後,沒多久,柳宗泉就升任了工部侍郎,之後沒兩年,又升任了工部尚書。
時至今日,柳宗泉在工部尚書的位置上坐得穩穩的,只要他無過,都不會下去。
而柳家大公子柳珩,更是年僅二十七歲,就擔任了正四品大理寺少卿一職。
能力柳珩肯定是有的,這點毋庸置疑,即便陸沉風看不慣他,也不得不承認柳珩斷案的本事,但要說這其中沒點皇恩怕是難以令人信服。
別人或許不知道其中隱情,陸沉風身為錦衣衛總指揮使,乾的就是偵查情報之事,沒什麼秘密是他查不到的。
只是這種事,他查到也當作沒查到,更不可能拿到明面上去說,畢竟涉及皇家了。
行至議事廳外,陸沉風一撩袍角大步走進去。
對於此事,他心中已隱隱有了猜測。
柳閔紈絝歸紈絝,卻沒發瘋,更不是傻子,不可能無緣無故在大街上認親,更何況柳家如今也算高門大戶。
柳尚書乃堂堂二品大員,天子近臣。柳家大公子柳珩是大理寺少卿,前途無量。最主要的是,柳家對太子有救命之恩。
如此種種,這般煊赫顯貴的人家,唯有別人攀附他們,萬沒有他們隨意認親的道理。
能讓柳閔親自到錦衣衛來見人,只能說明一點,那就是姜音確實與柳家小妹長得相似,甚至不是一般的相似。
想到十三年前太子遭遇行刺時,柳閔也在車上,他與太子同歲,只是柳夫人卻用六歲的小女兒去冒充太子,沒讓兒子去。
陸沉風走進議事廳,皮笑肉不笑地覷了眼柳閔。
「不知柳二公子來錦衣衛,所為何事。若是為報案申冤,還請去京兆府,亦或大理寺。若是想宴請本官,下封請帖便可,本官得空自會去。」
「陸大人說笑了,在下並無冤情。」柳閔看了眼他身後,沒看到姜音,拱手直言道,「不知陸大人,可否讓我再見一面尊夫人?」
陸沉風神色一冷:「不可。」他冷著臉甩袖走去上首,一撩袍角坐下,不怒自威,「本官的夫人,豈是柳二公子想見就見的。」
柳閔拱手一揖到底:「陸大人,在下深知此舉著實有些冒犯。但……但尊夫人確實與我家小妹長得極為相似,我想再確認一下。」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卷畫軸,拿著畫軸走站到陸沉風面前,緩緩拉開畫卷。
畫上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扎著雙丫髻,綁著絲綢帶,穿著一身桃紅色對襟比甲,胸前掛著金鑲玉長命鎖,粉糰子般招人喜愛。
小姑娘坐在花園的鞦韆上,笑容燦爛,露出細細白白的小米牙,唇邊兩個小梨渦,身後是怒放的百花。
而小姑娘的容貌,和姜音幾乎是一模一樣,五關臉型,堪比姜音的縮小版。
宣紙已經泛黃,看得出有些年頭了,並非做舊。
陸沉風眼神從畫上收回,聲音低沉冷冽:「區區一幅畫,又能證明什麼?」
話雖如此,但他心裡已有了答案,只待進一步求證。
命人把柳閔送走後,陸沉風健步如飛地回了住處。
房門是半開著的,秋光輕灑,光影浮動。他進到屋裡,繞過紫檀雕花八折屏,入眼便看見紗帳內玲瓏曼妙的朦朧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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