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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春瑾轉身看向湖面, 眼眸漆黑深邃,像夜空下這一池湖水, 透著黑壓壓的沉靜。
「以前我總想著能一直睡下去,睡著了,便不用再受怪病的折磨。如今我卻怕一覺下去,醒來時,山河秋已深。」
姜音皺起眉:「王爺是有心事嗎?」
朱春瑾輕嘆一聲:「算不得心事,遇故人,一時有感而發。」
他轉過臉看向姜音,眼神寡淡如水,不復初見時的溫柔熱情。
姜音心底感到一絲怪異,但她又說不上來是哪裡怪。
她準備趁朱春瑾睡下之後,潛入雲歡說的小樓煙花閣去一探究竟,奈何朱春瑾一直在這喝茶,喝了半個多時辰了,就是不去睡,急死她了。
「王爺,您去歇著吧,熬久了傷身。」
朱春瑾擺擺手:「本王還不困。」
他再次坐下,並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你也坐,陪我說會兒話。」
姜音笑著坐到他身旁,恨不得給他一手刀。
「王爺,您除了那年去南疆遊玩,後來可還去過別的地方?」
朱春瑾淡笑道:「那年我去南疆,是為了尋醫治病,並非是為了遊玩。我是藩王,自入台州的那一刻起,便註定一輩子都要在這裡,無詔不得入京,也不得隨意離開台州。」
姜音自覺失言,低著頭不再言語。
朱春瑾溫潤地笑了笑,抬手在她頭頂輕撫了下。
「小孩別多慮,你沒說錯話。」
姜音看著他,清澈通透的眼,乾淨恬淡的氣質,怎麼看都不像是雲歡說的那般陰邪惡毒。
究竟是有人在假扮他,還是說他故意在裝?
她感覺後者可能性不大,若朱春瑾真的是雲歡說的那種人,他何必在自己面前偽裝,完全沒必要。
朱春瑾不再說話,單手托腮,看著遠處茫茫海夜。
姜音不是個多言的人,她也沉默著與他一起看海。
茫茫海上,漂著一艘船。船前端掛著兩盞紅燈籠,襯得黑沉沉的海面猶如浮著兩簇鬼火,陰森幽暗,透著蝕骨的寒意。
船艙內,一方小木桌,兩張矮凳。
馮姚和周雲裕,兩人相對而坐,各自面前擺著一盞茶湯。
「你派來的這位弟子,可靠嗎?」周雲裕端起茶盞,垂眸吹著熱氣。
從桂香閣出來,他便來了這艘船上,這是他平日裡往返於島上和陸地的專屬船隻。
馮姚仍然戴著面具,僅從孔洞裡露出兩隻陰森森的眼和鼻孔嘴巴,根本看不見他的長相。
「呵。」他鮮紅的唇瓣微微開啟,從喉間溢出一聲短促尖銳的笑。
周雲裕放下茶盞,眼皮輕掀:「如此看來,便是靠不住了。」
馮姚道:「要的就是她靠不住。」他冷笑了聲,「若不引起戰亂,你周老闆打造的那些兵器火器,又該如何賣出去?」
周雲裕哈哈一笑:「馮掌門說笑了,周某就只是一介普通商人,何來的兵器火器一說?」
馮姚不與他爭辯,淡聲道:「那丫頭是十三年前柳家走失的小姐,她父親正是如今的工部尚書。有她在,銀礦之事定然是瞞不住的。」
「此事我倒不擔心,然而我擔心另一人……」周雲裕指了指船外,「你說朱春明在這種時候派陸沉風來台州,意欲何為?」
馮姚道:「總之不可掉以輕心。陸沉風那人,不容易對付。」
兩人說話間,船外響起三長兩短的海螺聲。
馮姚食指並在唇前,做了個「噓」的動作,隨即閃身鑽入船艙下的密室躲了起來。
周雲裕把對面那隻茶盞扔進海中,用絹帕擦了擦手,又重新拿出一隻茶盞倒了盞熱茶。
他站起身走出船艙,站在甲板上揮手。
王啟收了海螺,大步走上甲板。
他長舒一口氣,拍拍胸口,略帶不滿道:「哎呦喂,我的周老闆誒,你明知道我和陸沉風同住在驛館,卻偏要在這時候把我叫來,你說這怎能不讓他起疑?你是不知道陸沉風那人有多奸詐,馬蜂窩都沒他的心眼子多。我可是迂迴了又迂迴,才打著找女人的藉口出來的。」
周雲裕笑了笑,自攬錯處:「是是是,都是周某的錯,大半夜還要讓王大人辛苦跑一趟。」眼見王啟收斂了怒氣,隨即他話鋒一轉,「非是周某要勞煩王大人,著實是有緊急要事,不得已才把王大人叫來主持大局。」
兩人走進船艙內。
周雲裕手一伸,做了個「請」的姿勢:「王大人請上座。」
王啟剛坐下去便發現這裡來過人,他心中越發佩服陸沉風的謀算力。
若非陸沉風提點,他是絕不可能注意到這些細節的。
那人狠是真的狠,但也是真的有手段,能與之為友可謂是一大幸事。
他不禁暗自慶幸,幸好這次他自主做了一回決定,沒有再聽信外組和舅舅的話,否則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一個半月前。
三更時分,他與侍妾舒爽完,剛要歇下,屋內燭燈驟然一黑,身旁的侍妾已沒了動靜,如死豬般癱著。
陸沉風命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帶入鎮撫司詔獄,和他說台州棲霞島上有兩座礦,一座金礦,一座銀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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