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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風一身朱紅色飛魚服,站在明滅閃爍的火光中, 右手閒閒地拎著把繡春刀,黑色革靴緩緩踏過地面, 踩在枯葉上,發出令人心顫的嚓嚓聲。
他食指輕扣著刀柄, 一步一步走向朱春瑾。
姜音站在朱春瑾身旁, 看著陸沉風步步逼近, 這一刻她有些恍惚, 仿佛回到了三個多月前, 她在鎮撫司詔獄與陸沉風相對的場景。
地點換了,但是陸沉風這一身活閻羅般的凜冽氣勢卻絲毫不變。
「陸大人是要以下犯上嗎?」劉耀被兩個錦衣衛押著跪在地上,他昂起頭, 梗著脖子質問。
王府的府丁皆已被錦衣衛制住, 現在整個王府全在陸沉風的掌控之中。
姜音握著劍, 擋在朱春瑾身前。
她和陸沉風的關係,幾乎沒人知道。就連馮姚, 都不清楚她和陸沉風究竟到了哪一步。
寧王府這些人,就更加不知道了。
明面上,她是受了馮姚的命令來保護朱春瑾, 在這種時候就要做出樣子來。
陸沉風目光淡淡地看了她眼,拇指摸索著刀柄, 輕笑道:「本官不打女人和孩子。」
朱春瑾把姜音拉到身旁,淡笑著看向陸沉風:「看來陸指揮使不是來保護本王的。」
陸沉風笑道:「臣確實不是來保護王爺的,臣是奉命來查案。」
朱春瑾斂了笑,神色間已帶了三分冷意:「三更半夜,陸指揮使如此興師動眾闖入本王府邸,不知查的是何案子?」
「命案。」陸沉風大手一揮,厲聲吩咐道,「錦衣衛辦案,閒雜人等不得靠近,清場!」
朱春瑾怒道:「陸沉風你好大的膽!」
陸沉風笑著道:「王爺息怒,臣奉的是皇命,請恕臣不敬之罪。」
一句「皇命」堵得朱春瑾啞口無言,讓他無法說出阻止的話來。
他就算是王爺,也大不過皇上,在皇上面前,他也是臣。
朱春瑾都不吭聲了,管家劉耀更是大氣都不敢喘。
錦衣衛個個跟冷麵羅剎似的,陸沉風一聲令下,他們立即行動,拖的拖,拽的拽,頃刻間王府的家丁丫鬟婆子等,全部被帶了下去,集中關在一處,由十幾個錦衣衛看押了起來。
王府花園內只剩下朱春瑾和管家劉耀,以及姜音這個臨時的貼身扈從。
見人都清走完了,朱春瑾一臉淡然地坐回椅子上,抬眸看向陸沉風:「陸指揮使當真是來查命案的?」
陸沉風笑著反問:「王爺您還能記起這半年內發生的事嗎?」
一句話便問得朱春瑾愣住了。
「王爺,您該醒了。」
海水拍打著沙岸,一下又一下,發出綿軟的拍打聲,然而在這無邊寂靜的深夜,卻讓人感覺放大了數百倍。
細微的一點聲響,聽在耳里也猶如巨雷轟鳴。
王啟抖著腿站在鬆軟的沙灘上,聞著海風吹來的鹹濕味,只覺整個人像是被海水封住了口鼻,窒息感越來越強。
就在他呼吸越來越急,快要喘不過氣時,前面戴著面具的黑衣男人說話了。
「別來無恙啊,王大人。」
王啟看了眼周雲裕,又看向戴著面具的男人,顫聲道:「閣、閣下是……」
馮姚不陰不陽地笑了聲:「王大人可真是貴人多忘事。」
王啟一聽聲音便確定了黑衣男人是誰,他雖然早已從陸沉風那裡得知馮姚沒死,且還成了月門門主,但是真的見到本人,仍然心驚肉跳膽顫不已。
曾經權傾朝野的東廠督主馮姚,與現在的錦衣衛統領陸沉風,是一樣的名聲,人憎狗厭,令人聞風喪膽,無人不懼。
他緊張地吞咽了下,強自鎮定道:「閣下究竟是誰,別賣關子了。」
馮姚啞著嗓子呵呵笑了聲:「十六年前,王大人擔任五城兵馬司副指揮使,那夜您帶人值守南城門。說來還得多謝王大人,若不是您高抬貴手放了老奴一馬,只怕老奴如今的墳頭草都已經兩丈高了。」
聞聽此言,王啟氣得差點厥過去。
十六年前,宮變那夜他多喝了幾杯,暈乎乎的,只記得有人給了他兩大錠金子,他連對方長什麼樣都沒看清,就放行讓人出城了。
後來皇上徹查此事,是他母親找了外祖父邕王,才將他從五城兵馬司調到工部,並找了個替罪羊替他。
這件事,他本來以為瞞得神鬼不知,卻不料仍然被陸沉風查了出來。
那日陸沉風給他看的帳簿,裡面不僅記載了他平日裡收受賄賂之事,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十六年前他值守南城門收了兩錠金子放人出城的事。
那夜他放出城的人,查出來不是馮姚也就罷了,時隔十幾年,皇上就算知道了頂多罵他一頓。若真的是馮姚,他有十顆腦袋都不夠砍的。
在沒見到馮姚前,他心裡還不是很確定,只當陸沉風是在詐他。
而現在,從馮姚口中親自確定了此事,他只覺兩眼發黑,如同站在了懸崖邊,稍有不慎就會跌落深淵萬劫不復。
「王大人不必驚憂,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只要你我不說,誰又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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