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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前。
陸沉風被兩名小旗扶進小木屋治傷,姜音擔憂地守在木屋外。
裴煬走到她身邊,笑著道:「我表弟命大著呢,姑娘別擔心。」
姜音偏頭看他一眼:「你是陸大人表哥?」
裴煬道:「親表兄,他母親是我父親一母同胞的親妹妹,換言之,我父親是他親娘舅。」
姜音哦了聲:「如此說來,陸大人是隨母姓?」
裴煬神色傷感道:「家逢變故後,為了隱瞞身世,我們都只能改名換姓。」
姜音問道:「當年陸大人家裡究竟發生了何事,因何遭到馮姚的毒手?」話剛出口,她意識到不妥,慌忙改口,「裴大人若不方便說,就當我沒問。」
裴煬道:「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姑娘若不嫌棄在下囉嗦,我就同你嘮叨兩嘴。」
兩人坐在樹下石凳上,姜音聽著裴煬講述。
「三十年前,十五歲的高雲珠被高家送入宮中,那時先帝已年近五十。高家有個馬奴,只比與高雲珠大兩歲。那個馬奴一直愛慕高雲珠,在高雲珠入宮一個多月後,他也進了宮。」
姜音皺起眉,插嘴問道:「那個馬奴,難道就是馮姚?」
裴煬點頭:「就是他。馮姚出生卑微,他母親是汀州疍家①人,父親是東洋倭寇。他出生沒多久,汀州戰亂,他母親淪為軍妓,他自幼便隨著他母親輾轉於各處軍營討生活,不到七歲,他母親便去世了。」
「他在九歲那年,被賣入高家,自此便固定下來,成了高家的馬奴。高家的公子小姐們,沒一個人把他當人看,就連高家的下人都看不起他,時常罵他是東洋雜種。倒是高雲珠,一向對他和顏悅色,從未嫌棄過他,在他剛入府的時候,還偷偷為他送過些糕點。」
說到這,他及時打住,笑了聲:「扯遠了。一次宮宴,先帝多看了兩眼高雲珠,當著眾人的面問她是哪家姑娘,誇了她一句仙姿佚貌。之後高家便將她強行送進宮中,馮姚為了高雲珠,便入宮做了太監,因為只有做太監,他才能長久地陪伴高雲珠。」
「高雲珠初入宮時,頗為受寵,三年生了兩個女兒,只是皆未能養成。後來先帝沉迷修道,鮮少再寵幸宮中后妃,就連原本專房獨寵的高雲珠,一年也見不到先帝幾面。」
「這時候的高雲珠,已不再是單純少女,她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迫切地想要生個孩子,然而那時先帝已經到了垂暮之年,加上常年服用丹藥,無法再生育。」
「徐昶是當時太醫院最年輕的院判,某日高雲珠身染風寒,他被馮姚請去給高雲珠診治。高雲珠初見徐昶便動了歪心思,意圖找他借.種……」說到這,裴煬笑了聲,「陸大人本名徐昭,他的相貌,三分隨了我姑母,七分隨了徐昶。」
姜音點點頭:「若真是如此,徐院判確實能讓高雲珠動心。」
裴煬繼續道:「那時高雲珠進宮已有六年,而馮姚在那六年中,憑著膽識和城府,一步步爬到了東廠提督的位置。當時的掌印太監是他乾爹,他在宮中不說一手遮天,也能遮住半邊天。」
「高雲珠在徐昶最後一次為她請脈時,賜他一盞下了春.藥的茶,逼迫徐昶與她行房。徐昶寧死不屈,而高雲珠早有準備,她命人抓了年僅四歲的阿昭,以阿昭的命威脅徐昶。無奈之下,徐昶只得屈服。一個月後,高雲珠如願懷上子嗣,也就是淮王朱晉安。」
姜音雖然早就猜到了這個可能性,但親自聽到還是震驚不已。
沒想到朱晉安和陸沉風,竟然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不對啊。」她問道,「我見過朱晉安,他和陸大人長得頗為相似,而陸大人又和徐院判長得像,既如此,難道先帝認不出來?」
裴煬無奈地笑了聲:「說起此事,也是合該高雲珠走運。朱晉安眉眼隨了高雲珠,在他五歲以前,根本看不出像徐昶。我進宮時,朱晉安才三歲,我見過他年幼的樣子,那時候的他和阿昭並無相似之處。在他五歲以後,稚氣褪去,逐漸長得與徐昶相似,我暗中調查,才得知了真相。」
「當時先帝年邁昏聵,已無心朝政,馮姚做了掌印太監,執掌整個東廠,一手遮天,權傾朝野。在馮姚的保駕護航之下,高雲珠的野心與日俱增,想要效仿大周武皇,這才有了後來的閹黨之亂。」
姜音聽他說了這麼多,還沒說到徐家被害,急著問道:「那徐家又是怎麼回事?」
大概這段回憶太過沉痛了,裴煬沉默良久,才低聲開口。
「興許是與徐昶有了夫妻之實,加之徐昶年輕俊俏,高雲珠動了情,時常召見徐昶入宮。馮姚親眼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愛上另一個男人,如何能忍?」
「永禾十九年夏,當時京城已半月未下雨,最見不得火星子。馮姚花重金請來東洋倭寇,命他們闖入徐府搶奪屠殺,並潑油放火,徐家上下七十六口全部葬於火海。」
「那時候阿昭才七歲,被奶娘藏進櫃中,透過縫隙,他親眼看到自己娘親被倭寇凌.辱致死。我家與徐家隔了五條街,當我父親帶兵趕過去時,徐家只剩下阿昭還活著,其餘人全都死了。」
「父親救下阿昭,並連夜上奏先帝,要求徹查此事。可當時朝中皆是馮姚的黨羽,就連內閣首輔都是與他一條船上的,父親的奏摺,哪裡還能到先帝手中。父親在宮外跪了三天三夜,卻連宮門都進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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