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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是一對?
俞旼珏忽然緊張起來,抓著景赬的手,眼睛盯著那叫馮猶的男人。
忽地,他又想起了景赬剛才說過,這馮猶……是盛京刺史!
馮猶毫不介意萬然之那雙髒手,他甚至還伸出右手覆蓋在對方的手上,抓著對方的手抵著他自己的臉,嗓音也沙啞的厲害。
「你為何要偷偷跑來?我不是叫你暫時不要過來嗎?你難道不知道現在外面很危險?」
他壓著聲音呵斥懷中的萬然之,但抓著對方的手卻捨不得鬆開。
萬然之像是根本不怕他,雙眼越來越紅,癟嘴道:「可你在這裡!」
他這話一出口,馮猶似是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忽地用力抓緊他的手,啞著嗓子道:「你為什麼不聽話?你方才、方才險些就被吃人沙吞了你知不知道?!」
「二哥,我頭暈,身上還忽熱忽冷……」萬然之定定地看著馮猶,頭向後一垂,表情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二哥,我難受……」
「然之?!」馮猶渾身一顫,忙伸手去摸萬然之的額頭,但他才剛從流沙中出來,又抱著髒兮兮的萬然之沒松過手,根本就是越摸越髒,還蹭的一手泥漿。
馮猶只能地用自己的衣裳輕輕擦乾淨萬然之的臉,尤其是額頭的位置,他多擦了兩遍,然後低下頭,用自己的額頭去碰觸萬然之的額頭,以此來確定對方有沒有發熱。
俞旼珏看著眼前這倆人,遇見同類時的雷達給出了反應,這倆人就是!
他眨巴眨巴泛酸的眼睛,不由地瞥向身邊的景赬。
可景赬頭戴著風帽,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不過四周圍觀的人倒是開始小聲嘀咕了起來。
「這人就是先前那小公子口中喊的什麼馮猶吧?」
「嘶,這名字聽著咋有點耳熟呢?」
「瞧他那一身衣裳,還是騎著馬跑來的,許是鎮上的大富之家吧?」
「可家裡有馬的,那不得是當官的啊?!」
「對喔,可咱盛京哪個當官的姓馮?」
俞旼珏在一旁聽著這些話,差點笑出聲來。
果然無論在什麼時代,活在底層的百姓們,真的對除了一日三餐外的事情不怎麼關注。
馮猶是刺史,在現代相當於是省長。
別說省長市長,也別提縣長鎮長,住鄉下村裡的,也就知道村長是誰;住城裡的,也就知道個社區的主任。
再往上,還真是不知道了。
甚至有很多人連自家親戚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因為平日叫慣了的,都不是名字。
沒想到穿越到了古代,也是這樣的。
俞旼珏看著四周圍觀的百姓,只覺得親切。
圍觀的人還在小聲議論著姓馮的官員都有誰。
「……咱盛京刺史是不是姓馮啊?」
這話一出口,四周瞬間陷入了無聲的寂靜,只剩下呼呼的海風聲。
少頃,海風中忽然又響起了陣陣馬蹄聲。
俞旼珏轉頭看去,只見幾匹馬正遠遠向這邊奔馳而來。
騎馬的人都是丁壯的漢子,身上統一穿著窄袖的深色短衣。
看著像是大戶人家裡統一發放的衣裳。
圍觀的百姓也聽見了馬蹄聲,紛紛回頭看去。
「……是刺史府的侍衛……」有人眼力好,不高不低地喊了聲。
下一霎,圍觀的百姓「喔嚯」的一下,全部掉頭就跑。
有人還邊跑邊回頭朝這邊大聲喊。
「那位教我們從吃人沙里自救的菩薩公子你也快點跑啊!」
「對對,菩薩公子你快跟著咱跑,咱家就在山那邊,你來咱家,好酒好菜招待你!」
「菩薩公子來我家,我阿爹是屠戶,碗裡有肉!」
有心了,我不跑,我就是來找這位刺史的。
俞旼珏笑著抬起手揮了揮。
跑掉的百姓喊的話被萬然之聽在耳里,又懨懨地睜開了無神的雙眼,同馮猶道:「二哥,方才是、是這位公子救的我……」
話還沒說完,似又要厥過去。
「然之!」馮猶臉色焦灼,伸手想脫了自己身上的外袍給萬然之保暖。
俞旼珏見狀,半蹲下來,伸手摸了摸萬然之的額頭,熱的發燙。
這人是陷在寒冷的流沙中過久,異致寒氣入體。加之自身的擔驚受怕,兩者相加,突發的病症。
馮猶正想將剛脫下的外袍給萬然之披上,這時盯著俞旼珏的手看了一眼。
「等等,他身上的衣裳全濕了,你這樣給他披上也起不了作用。」俞旼珏忽然伸手攔了一下,接著道,「你動作快些將他身上的濕衣裳全給脫了,再披上你這件外袍。」
他說著,站了起來,又去解自己身上的薄披風,順手遞給了小童,然後去翻景赬背上的大竹簍。
「我這披風給你,你給他擋一下風,脫他衣裳的時候,要順手給他擦乾身上的水,你動作快點。」
馮猶視線在俞旼珏身上一划,轉而抬頭去看景赬。
景赬正低頭看著他,倆人視線一碰撞,都露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最先開口的是景赬,他面無表情道:「阿珏方將他從吃人沙中救出來,斷不會在這時又害他。」
馮猶眉心緊蹙,終還是將萬然之抱在懷中,動作迅速地將人身上的濕衣裳全給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