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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旼珏站在景赬的身後,身形還是向前沖的奔跑姿勢,左手在後,抓著趕豬棒。右手直直伸向景赬,伸出的手上戴著閃著銀光的手套,此時緊握著拳頭。
在他和景赬中間的空地上,有支斷成幾截的竹箭。
剛才還攻勢凌厲的黑衣人,瞬間都收了刀劍。
景赬已旋身回到俞旼珏的身邊,他離俞旼珏很近,伸手抓著對方的左肩,臉色深沉,緊皺著眉頭上下細看。
「可有哪裡受了傷?」景赬問道,聲音急促,緊握著俞旼珏肩膀的力道越來越重,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淡然和從容。
「我沒事。」俞旼珏搖頭,垂眸看看地上斷成幾截的竹箭,又轉頭看看那伙黑衣人,隨後慢慢地將右手移向他們,轉動手腕,緩緩攤開手掌。
一個鐵製箭頭安靜地躺在他的手心。
景赬也看見了那箭頭,眉頭越皺越緊,剛想上前細瞧俞旼珏的手掌,卻見對方手心向下翻轉,鐵製箭頭掉落到地上,剎那散成了好幾塊!
四周瞬間陷入寂靜,景赬腳步一頓,而那伙黑衣人,看著四分五裂的箭頭,竟齊齊後退了一步。
斷成幾截的箭杆,通體烏青,是一種名為矢竹的竹子製成。這種竹子柔韌性極佳,難折斷。
但方才俞旼珏只是伸手,連碰都沒碰到那箭杆,只是隔空那麼手一揚,箭杆就莫名其妙斷成了好幾截!
而那用最堅硬的玄鐵打造而成的箭頭,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控制著,竟自動從半空中飛向俞旼珏的手心。
俞旼珏只那麼輕輕一握拳頭,再一鬆手,玄鐵打造的箭頭,在眾目睽睽之下,輕易就裂成了好幾塊!
這怎麼可能?!
這種事情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又有誰會相信!
不,就算此時此刻他們都親眼所見,仍然覺得這是件難以置信的事!
這怎麼可能呢?這是萬萬不可能的啊!
黑衣人齊刷刷地緊盯著俞旼珏伸長的右手。
俞旼珏右手戴著超薄的銀色手套,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芒,就算隔著一層奇怪的外殼,仍可以看出俞旼珏的手掌單薄,手指細長。
很纖弱的一隻手,也很配手掌主人的那張臉。但一眾黑衣人卻覺得這看似瘦俏的文弱公子,單靠一隻手,就能使他們這些人的軀體像地上那根箭杆般,莫名其妙地就四分五裂!
黑衣人互相看看,腳步小幅度地後退,越退越遠。
俞旼珏看著這些人退走,將舉累的右手放下,結果他才輕輕一動,那伙黑衣人嗖的一下,轉眼之間全都消失在眼前。
那閃人的速度,就像後面有厲鬼追著似的。
俞旼珏側頭看了眼身旁的景赬,對方正盯著黑衣人退走的方向。
……呼。
在心中暗自鬆了口氣,俞旼珏剛才憋著的勁兒這時忽地一懈,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往地上出溜。
俞旼珏這麼一垮,景赬還緊抓著他左肩的手急遽地往懷裡一帶,握著長劍的右手順勢一圈,俞旼珏整個後背猛地貼上了景赬的前胸。
倆人瞬間緊密相貼,中間連透風的空隙都沒有。
從遠外看,這倆人的姿勢……真的太傷風敗俗,只需讓人看一眼就會想歪的程度。
「……阿厚,你說主子為啥要圈著那誰?」
錢來快馬加鞭一路趕來,生怕自家主子半道又慘遭敵手的加害,結果到了眼前一看,好傢夥,嚇他一哆嗦。
這是個什麼狀況?
美人在懷?可那是個漢子吧?
漢子在懷能得個啥子樂趣喲?
錢厚不慌不張的,很淡定的樣子:「不圈著那還能咋地?抱著摟著?」
「看著同抱著摟著也差不離……」錢來小聲嘀咕道,「主子素來不愛有人近他身,咋到了那誰這,就能近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錢厚腳步一抬,「你白個兒問主子去吧。」
「……」不敢問。錢來遲疑了一下,隨著同伴從樹林中走了出去。
俞旼珏此時半眯著眼睛,後背緊貼著景赬在輕輕喘氣。
他剛才徒手擋箭的時候,因為動作過猛,牽扯到全身的肌肉,這會兒一放鬆,全身筋骨都在發出撕裂感的疼痛。
而攥過箭頭的右手,反而毫無感覺。
俞旼珏想自己走到板車上躺會,但任憑他在腦中如何驅使自己的手腳,手腳就是不聽話,仍舊賴在景赬身上不願動彈。
景赬雙臂有力地圈著懷中的俞旼珏,想起方才阿珏那聲大喊,心頭又再次惶然不止。
林中暗向景赬射來的那一箭,其實他已經聽到箭羽破空而來的聲音。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躲,身前有敵人,身側有阿珏,他能躲開卻也不能躲。
本想著等箭到身後再揮劍斬斷,也已經做好了在斬箭的時候會被圍攻自己的黑衣人砍傷,卻沒想到陡然聽見阿珏向自己跑來的驚叫聲。
在那一刻,景赬緊握長劍的手竟頓了一瞬。
身為鎮守邊關要職的大將軍,景赬上陣殺敵的次數多到數不清,從來不曾有過手中兵器停滯的時候,哪怕只有一瞬。
要知道敵寇等的就是他景赬的瞬間疏忽,一次的疏忽,有可能失去城池,也有可能丟掉性命!
但先前那個時候,景赬是真的差點失了分寸,他怕阿珏會為自己擋那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