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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泰盯著俞旼珏看了許久,雙眼閃過異樣的光。
「這位就是俞公子吧?」彭泰忽然開口。
俞旼珏微笑著點頭。
景赬淡淡道:「彭大人何必明知故問。」
「好,大將軍贈予我的這份禮,我收下了。」彭泰仔細收攏好手中的相片,臉上又露出儒雅隨和的笑,「不知大將軍需要我為你們做些什麼?」
「彭大人又何必明知故問。」景赬掃了他一眼,還是那句話。
彭泰點點頭,將相片放入懷中,隨後離開了涼亭。
俞旼珏以為他不會走遠,沒想到對方直接下了山。
「誒?他走了?」俞旼珏捻著串珠的手一頓,驚訝道,「他什麼都沒說吧,那他知道該怎麼做嗎?」
景赬淺笑道:「不需要他說,也不需要他做。」
「那我們來找他幹什麼?」俞旼珏懵了。
「見次面罷了,」景赬拉著俞旼珏站了起來,「我們也該回去了。」
「誒?還真只是見面就行了?你是不是另有計劃?阿九!」俞旼珏一頭霧水地被景赬拉著離開了涼亭。
「等!」景赬只說了這一個字。
一個等字,一行人在客棧等了兩旬。
近段時間雨水多,每天濕漉漉的,俞旼珏不喜歡外出,於是在房裡學習大煦的文字。
其實他想玩手機的,但天上沒太陽,他那戶外應急摺疊太陽能充電板無法充電,怕剩下的電不夠用,於是只好找點別的事情做。
本來學認字是挺好的,但奈何景赬喜歡手把手教人寫字,快二十天裡,俞旼珏愣是寫不出二十個字。
簡直是無顏以對被自己拿在手裡的筆和紙,還有被磨化了的墨。
都怪阿九。
……雖然自己也有錯,因為被阿九握著手導致心猿意馬,可如果阿九不握我的手,那些字早就學會了。
還是阿九的錯!
俞旼珏氣鼓鼓地坐在桌邊拿眼睛剜著景赬。
景赬被他狠巴巴盯著,也不惱,還唇邊含笑地給人遞精緻的糕點。
「阿珏,吃點心。」
「哼!」俞旼珏拿鼻子應他,伸手接過來兇巴巴地咬了一大口,然後拿後腦勺向著對方。
「寫字需注重手勢,落筆需講究力道,阿珏不曾習過大煦的字,我用心教……難道還錯了?」景赬凝視著俞旼珏的後腦勺,聲音漸漸低落下來。
俞旼珏嚼著糕點,慢慢轉過身來,抿著嘴巴看著景赬。
景赬也看著他,那小表情,可憐兮兮的讓人看著就心軟。
「你是沒錯,可我這麼久一個字也沒學會……」俞旼珏終究還是說不出狠心的話,「那你以後再不許了,我是要認真學字的。」
「好,聽阿珏的。」景赬鄭重地點頭。
俞旼珏用懷疑的眼光看著他,心裡想著下次還這樣我可就要反撩回去了。
想到那個情景,俞旼珏心頭就有些發燙。
可惜俞旼珏沒能如願反撩景赬,因為彭郡守給他和景赬遞了帖,邀請倆人過府一聚。
這天,錢厚駕著馬車,錢來騎馬跟在後頭,帶著在街上買的禮,一行四人去郡守府做客。
俞旼珏仍舊扮成還俗的假僧人,全程沉默地在捻菩提串珠。
彭泰性情喜怒無常,被同僚背地裡稱為笑面虎,景赬當然也知道這些事。他知道了,自然也會告知俞旼珏。
俞旼珏想著說多錯多,少說為妙,於是閉嘴當陪襯,該吃聽該喝喝,眼神對上就面露微笑。
彭泰也看著俞旼珏笑,忽然道:「聽聞俞公子有點石成金之神通,慶州的煤石和不夜城,吉州的玻璃,還有平州的蔗糖,都出自俞公子之手。」
來了來了,終究還是來了。
俞旼珏停住捻串珠的手,先看看身旁坐著的景赬,隨後才道:「大人這話說的,不就是與我無關嗎。」
「哦,怎會與你無關?」彭泰做出傾聽狀。
「慶州的煤石和不夜城,在慶州。吉州的玻璃,在吉州。平州的蔗糖,在平州。」俞旼珏垂眸捻了捻串珠,又抬眼看著彭泰道,「這就好比山中的樹木,田裡的野菜,它們本就是長在那處,區別只在於是誰去將它們砍了當柴火,收了當糧食。」
俞旼珏單手將串珠置於胸前,笑看著彭泰,再次說道:「大人,那些可不是我的,它們屬於這片土地,也屬於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們。沒有我,也會有其他人去將它們變成金子,這人除了是我,有可能是大將軍,也有可能是彭大人你,」
俞旼珏說這話的時候,手持佛珠,慈眉善目的樣子,倒真有幾分出家人的模樣。
彭泰聽了點點頭,像是認同了俞旼珏說的話。
「俞公子這話倒是有理有據,」不過,他忽的又轉移了話題,「不知俞公子可有家室?」
俞旼珏一愣,下意識看了一眼景赬,搖頭道:「未曾。」
嗯?怎麼突然說這個事?
彭泰嘆了一口氣,道:「我與內人成親多年,只得一女兒。」
該不會是要給我說媒吧?可千萬別!
俞旼珏臉上微笑著,身體卻微不可察地向後仰。
景赬倒是淡定,只坐著聽他們說話。
「小女已是髫年,這些年間,我作為父親卻疏於陪伴,從小她只親她娘親……」彭泰語氣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