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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彎腰拿起矮几上的戶外燈和充電寶往自個懷中一揣,對著景赬和俞旼珏說了聲「宋某失陪」,轉身大踏步走出了大帳。
俞旼珏看看景赬,又看看對面空空的位子,他一時有些茫然。
這宋大人大概是個急性子,這客人還在他家坐著,他身為主人家,跑的人都沒影了。
「阿珏,我們該回去了。」景赬該燒水杯重新用布包裹好,帶著俞旼珏走出大帳。
錢來還在帳外守著,見景赬帶著俞旼珏出來,連忙小聲道:「主子,宋大人將他心腹和親隨都喊走了。」
「對這事倒還算上心。」景赬點頭,回身對俞旼珏伸出手,「夜深了,我牽著阿珏。」
就這兩步路,不用牽。
俞旼珏話沒說出口,手倒是自覺地伸了過去。
牽吧牽吧,等你哪天知道我其實是喜歡男的,看你還敢不敢再牽!
倆人回到馬車,錢厚抱著大刀坐在馬車外假寐。見人回來,立即跳下馬車,撩開車簾。
俞旼珏剛才盤腿坐太久,這會兒躺在臥榻上放鬆肌肉。
景赬將他先扶上來後,在外面也不知同錢來他們又說了什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到馬車裡。
俞旼珏這會兒已經迷迷的想睡覺,他半睜著眼睛看向景赬,發現對方正輕手輕腳地坐在旁邊的臥榻。
一連趕了五天路,景赬每天都是坐著睡的,明天開始回去,他大概也是連坐著睡五天。
俞旼珏不知道他以前帶兵打仗是不是也這樣睡,所以習慣了。但俞旼珏親眼看見,心裡卻很不舒坦。
雖然馬車也就這麼大,如果景赬想要躺著睡,那俞旼珏肯定是要坐著睡的。
可馬車不只一輛,另外兩輛馬車也可以睡人,但景赬不願意去。
俞旼珏提了好幾次,他都只是沉默著搖頭。
知道他心中不安,大概是怕自己離開他視線又會被劫走,所以才要寸步不離的守著。
俞旼珏心裡難受,卻又隱隱泛起絲絲異樣的感覺。像是開心,又像是得意,甜甜的,卻也酸酸的。
想想自己,從現代穿越而來的黑戶;再想想阿九,身負無數將士性命的邊關大將軍,接下來還要為了大煦的百姓,從而走上一條只能向前不能後退的險道。
但願這險道能絕路逢生,給全大煦的百姓,給阿九,也給自己一分生機。
俞旼珏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看著景赬坐的端正的身影。
如果自己沒穿越,同時阿九也能在現代和自己相遇……
這樣好的男子,不追說不過去。
……不過阿九是直還是彎都沒搞清楚,如果是直的,就只能當一輩子的兄弟了。
但阿九給人的感覺,不像是直的,但到底是不是……不好說。
算了,現在想再多也沒用,以後再說吧。
俞旼珏在黑暗中無聲地嘆了口氣,閉著眼睛準備睡覺。
與此同時,景赬反而睜開了雙眼。
他在黑暗中無聲地看向俞旼珏,直至對方呼吸放緩,他才重又閉眼歇息。
回程的路上,宋大人像攆人似的,一個勁兒地讓景赬快馬加鞭趕回刺史府。
俞旼珏本來心裡就在想著些有的沒的,又被宋大人這麼一催,他頓時心裡更亂了,一時怕景赬會失敗,一時又想著自己如果不提,萬一以後倆人都出了事,沒能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也不知在斷氣時會不會後悔。
可要是直說了,萬一景赬是直的,卻又因為自己拿出的這些現代化電子產品而為難,到時他要是因這事在戰場上分心……
不行!絕對不能說!打死也不能說!
俞旼珏深夜裡想的多了,白日就能看出他精神不振,白淨的臉上還出現了淡淡的黑眼圈。
就連在看見景赬的時候,他都因為覺得自己內心骯髒,對著景赬時目光迴避,連往日很平常的肢體接觸都躲躲閃閃的。
景赬和他睡在同一輛馬車上,自然知道對方晚上輾轉反側睡不好。
俞旼珏和景赬一直形影不離,倆人在肢體上的接觸很多也很自然,對方從未像這幾日會躲開,景赬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俞旼珏已經連續三次無視景赬對他伸出的手,景赬記在心裡,眸中暴戾漸深。
這日清晨,俞旼珏呆呆地坐著,眼下黑眼圈看著又重了兩分。
景赬忽然坐到他的身旁。
「嗯?阿九,怎麼了?」過了好一會兒,俞旼珏才發覺自己身邊多了一個人。
「阿珏這幾日夜裡總是睡不好,是否因為那宋合德?」景赬眼神沉沉地注視著俞旼珏。
俞旼珏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難道要直說是因為自己對好兄弟起了意,正在自我唾棄和躲避?
對不起了宋大人,只能先拿你來當一次擋箭牌,日後必定補償你。
「……啊,就是、就是我不知道他的為人,我只想幫你,才會幫的他,但我怕他日後會反過來對付你。」俞旼珏說著說著,倒是真擔心起這件事,知人知面不知心,宋合德是好是壞尚未可知,但景赬卻只能選擇這些人,因為景赬現時已經到了窮途末路,開弓沒有回頭箭的時候了。
景赬看著俞旼珏眼中對自己掩飾不住的擔心,他心中一連幾日的煩悶瞬間消散開來。
他試著伸手去握俞旼珏的手,俞旼珏正在擔心著他,這時也不迴避他的接觸了,反過來還緊緊握住他的手,嘴裡急切道:「阿九,他會不會用我幫他的東西反過來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