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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發瘋提了這次,只不過是讓阿九心生疑惑,也讓自己徒增煩惱。
對方當自己是好兄弟,那就繼續當兄弟。
畢竟這事不能強求,所以多說無用。既然無用,又何必再浪費口舌。
就讓這事過去,只要自己不再提起,阿九也就會慢慢淡然,以後……就當兄弟吧。
接下來的幾天裡,俞旼珏和往常一樣,對著景赬和昔日無異,景赬雖然偶爾會看著俞旼珏怔忡一下,但也沒再提起之前的話題。
等到船靠岸,他們下了船站在碼頭上的時候,景赬似乎真忘了俞旼珏先前講的事,只緊緊牽著對方的手,怕在人來人往的碼頭上把俞旼珏給弄丟了。
他們原本是三人,但下船時,是分開的。景赬帶著俞旼珏走在前,那瘦小男人隔了幾人跟在後。
離開了碼頭,景赬帶著俞旼珏在附近海灘慢慢走著,讓俞旼珏緩解剛下船的不適。
而那瘦小男人則混在人群中,轉眼之間不見了人影。
古代的海灘有很多石頭,大大小小層層疊疊,一眼望不到盡頭。
不過盛京既然靠海吃飯,那些個沒有石頭的海灘應該是停滿了出海捕魚的漁船。又或者是改成了鹽田,只剩下這些有石頭的地方搭了碼頭用來建倉房存放貨物,以便於商隊將海產品帶去別的州郡販賣。
碼頭上人頭攢動,海灘邊倒是沒幾個人,今日可能是漲潮,洶湧的海浪拍打著巨石發出響亮的聲音。
景赬背著大竹簍,左手牽著俞旼珏,倆人並肩走在海灘上。
海風很大,吹的人身上的衣擺簌簌作響。
「阿珏,可有好些了?」景赬停下腳步轉過身問俞旼珏。
俞旼珏在海灘邊腳踏實地走了這麼會,比剛從船上走下來時好了很多。
坐船在海上飄太久,剛下船的時候,人的身體一時是無法適應的,最大的問題就是走路走不了直線,腦袋控制不了手腳,人像唱醉了似的總向一邊倒去。
別人會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俞旼珏不清楚,但他是會出這種狀況的人。
「好很多了,我們回去吧。」俞旼珏回他,又左右看看,指著另一個方向道,「我們走這邊吧。」
「好,」景赬繼續牽著他,非常注意腳下的路,像是專挑有腳印的地方走著,邊走還邊同俞旼珏道,「傳聞盛京的這片海塗有會吃人的地下沙,我們留心些。」
地下沙?流沙吧。
俞旼珏一愣,他看了看四周滿是沙礫和小石子的海塗,才明白景赬說的地下沙是什麼。
灘涂確實會有流沙,而且流沙比沼澤更危險。
沼澤陷在原地,拯救時最起碼明確位置。但流沙卻是會移動的,有可能在救助受害者之前,對方就已經被流沙捲走了。
但一般的流沙陷入比較慢,人如果在意識到腳下鬆軟的時候,是可以自行逃脫的。
怕就怕踩到的是死亡流沙,表面看似堅硬,實際一丁點兒的外力都不受,人一腳踩上去,下一秒就能將人整個吞沒,連給旁人伸手救的機會都沒有。
好在一般的流沙底下並非都是流動的,人如果真不小心陷入去,被救出來的機會很大。
不過能避開還是避開的好。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俞旼珏也不敢大意了,向前走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腳下。
正走著,前頭傳來了吵雜聲,其中還夾帶著尖銳的哭喊。
怎麼了這是?
俞旼珏抬頭看過去,不遠處有一圈的人,像是正圍著誰在吵架。旁邊還跪著一個人,那人正不停地在磕頭。
這是當街殺人嗎?
「阿九……」俞旼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現在他們出門在外,自身安全尚且不能保證,這時如果貿然出頭,不知會不會給自身招惹來禍端。
「盛京魚龍混雜,各方勢力都在這裡紮根,我們只是路過。」景赬腳下沒停,牽著俞旼珏繼續向前走。
「嗯……」俞旼珏點頭,但還是回頭看了眼那圈人的方向。
就在這時,從那圈人中傳出了悽慘的尖叫聲。
「馮猶你大爺的怎麼還沒來?!小爺我要死了!!」
這人的聲音聽著,很是年輕。
景赬腳步忽然一頓,又繼續向前走。
俞旼珏一直留意著腳下,見他停了停,不由問道:「怎麼了?」
景赬道:「馮猶,盛京刺史。」
「誒?你認識剛才大喊的那個人?」俞旼珏面露驚訝。
「不識,但他口中喊的馮猶,是盛京刺史,我認識。」景赬側頭看了看他。
「那我們不管啊?」俞旼珏有點猶豫。
「無法管,」景赬牽著人繼續向前走,分析道,「這人認識馮猶,但還是有人敢動他,證明對方官職比馮猶高,我們插不了手。」
馮猶是刺史,是盛京所有官員的頭,比馮猶官職更高的,也就只能是從皇宮裡出來的人了。
現在皇宮裡的官員,一大半是與大將軍為敵的,如果被他們知道大將軍無召離開太昌關,這不就是將把柄直接送對方手上了嗎?
「快走快走!」俞旼珏心裡一驚,低聲催促景赬加快腳步。
可他腳步剛抬起,不遠處又傳來那人的聲音。
「馮猶!」聲音悽慘而痛苦,還充滿了不甘和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