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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邃冰藍的眼睛不錯珠地看著言諭,殊不知自己眼底那種想要靠近的情緒浮現了。
但他很確定不是因為言諭的發育周,而是另一種怦然心動。
言諭察覺到了什麼,是空氣里有些不穩定的精神力,眸光閃了閃,別開了目光,「先回去幫忙搭帳篷吧。」
伊黎塞納壓制住自己的精神力,雙手在手套里握緊:「……好。」
他們倆一前一後回到03小組的露營區,言諭端過營養液,閉上眼睛咕嚕喝掉了,然後放下杯,配合楚然,拿起帳篷步布的一角,細瓷般的臉龐浮起一層薄薄的汗,拿起支撐杆穿進去,彎腰勤懇地插在地里。
莫名其妙的氣氛在他和伊黎塞納之間圍繞,明明他們倆站在一起,卻不和對方說話,言諭去找溫格爾搬運睡袋,伊黎塞納就一邊搭帳篷一邊看著他們。
言諭帶著「王冠」,美得像是不應該在這個世間存在的樣子,伊黎塞納睫毛簌簌顫抖,他想,言諭一定是他心中的神明,頭頂的月光,膽敢想他這件事本身都有唐突的意味。
伊黎塞納很想看見他真正戴上王冠的那一刻,站在他身邊的,會是誰?
慕斯?哈蘇納?加圖索?蘭諾?溫格爾?還是他伊黎塞納?
伊黎塞納從遇見言諭的第一天起就深深記住了他,從被他視為宿敵,到後來成為夥伴,他意識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對待這段從年少時綿延至今的感情。
他喜歡上了言諭。
從言諭這次發育周開始,伊黎塞納知道自己不能憑藉本能親近他,如果作為一隻完全把蟲族形態露出來的白冰寒蜂而言,言諭可能會嚇到,那是一隻可以高達十層樓高的巨蟲,伊黎塞納從未將這個秘密告訴任何蟲,這是科里沙血脈的詛咒,他們會嚇到所有尊貴的雌蟲閣下。
伊黎塞納見過病弱柔軟的少年最柔軟的一面,也見過他泥濘里不屈爬起來的倔強,可他從來不敢想像真的有與他唇齒相依,交頸而眠的一天,更不要提把他據為己有。
伊黎塞納不合時宜地想到了剛才言諭落下的一滴淚。
天上的一顆星,落在言諭的眼裡。
從那之後,他心甘情願沉淪其中。
另一邊,言諭抿直了嘴唇,雪白的下頜繃成一條線,髒手擦了臉,呼出一口氣,繼續幫忙擺東西。
楚然過來趕他,「你怎麼又來幫忙?去歇著,要不我真跟你生氣了!」
沒錯,楚然就是不讓他做任何事情,溫格爾的手腳又很利落,言諭根本幫不上忙,笨手笨腳的,被他們擱在一邊看著。
言諭的臉髒兮兮的,伊黎塞納過來把他拉到小池水邊,「小隊長,臉髒了,洗洗。」
言諭抿著嘴唇,不好意思地洗了洗臉,他抬起臉,濕漉漉的臉頰掛著水珠,桃花眼望著伊黎塞納,「乾淨了嗎?」
伊黎塞納鬼迷心竅了一般,低聲說,「……還沒有。」
言諭小聲說:「我看不見,你幫我擦擦吧。」
伊黎塞納便伸出手,輕輕在言諭臉上擦了一下,大拇指碰到言諭的另一邊臉頰,觸感很柔軟,他輕輕和攏手指,捏了捏言諭的臉頰。
言諭的嘴巴被捏的翹起來,像只小鴨子,他垂了垂眼睫毛,然後抬起來,很好脾氣的,安安靜靜地看著伊黎塞納。
伊黎塞納捏了一下,很軟,慢悠悠地鬆開了他的臉頰。
言諭揉了揉臉,咬了下嘴唇,再次覺得眼前的冰蜂很壞,於是他低著頭走開了,回到露營地。
第49章
綠洲的風聲將信息傳送到遠方, 也縈繞在耳旁,言諭耳朵里都是熙熙攘攘的吵鬧聲,那應該來自於遠方,一處有灌木叢林和野生蟲族的地方。像是個廢棄的防空洞, 長滿了幽綠苔蘚, 洞頂有螢光綠色的樹脂黏液, 順著石壁緩緩流淌下來。
言諭閉上眼睛,他放任自己的精神力隨著風飄遠, 一道道看不見的髓液蘸滿蟲母的特殊精神力, 猶如至純至華的金色絲線, 向四面八方蔓延。
北部,西部,南部, 東部, 到處都是蟲族。展翅飛躍出水面的海王蟲, 森林深處築巢的白蟻帝國, 荒漠之下一千米的無瞳孔畏光地生蟲族, 居住在樹木花草上極其善於偽裝的變色蟲。
它們全都在他耳朵里喧囂。
同一時刻,他也出現在了它們腦海中。
——蟲母冕下光臨了這片綠洲。
這個想法不藉由任何文字, 在低等級蟲族的意識里橫衝直撞。對低等級蟲族來說,蟲母的存在是本能的召喚, 尤其是,蟲母身上幼崽特有的味道伴隨著甜蜜的費洛蒙,讓每隻蟲族都清楚地意識到, 蟲母正在進入成熟期, 他來到這裡,全族必須全力保護這隻脆弱的閃蝶。
言諭渾然不覺自己的精神海在向整顆星球的蟲族傳遞訊息, 他也不知道,他的能力正在日益放大化,一開始,他的信息素只能影響十公里內的蟲族,現在,他能夠讓一整顆星球蟲族感受到他的存在,聆聽他的召喚。
這些變化一直伴隨著他的成長,蟲母基因開始壯大,漸漸展現它凌駕於蟲族之上的優越點。
不過有趣的是,此時此刻,低等級蟲族感覺到了一種微妙的心緒,來自於它們親愛的幼小蟲母,好像剛才被什麼蟲小小的欺負了一下,但還溫吞的沒有生氣,又去悶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