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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族忍耐渴求的心情,自發圍攏在蟲母寢殿門口,順著窗欞的縫隙,眯起眼睛聞信息素。
他們就用這樣的方式得到一點安慰,接連發出嘶嘶嗡鳴的聲音,似乎這是渴求的信號,有尾巴的蟲族打開鞘翅甩出尾巴,輕輕搖晃著,等級在B以下的蟲族連尾鉤都藏不住,漆黑尖銳的尾鉤在月光下泛起一點水色,尖端變紅變大,分泌出的生理液體緩緩滴入土地里。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後,言諭的溫度不再升高了,但也高溫不退,王宮裡的醫生連夜趕來,為言諭診斷。
「冕下,放鬆一些,您的手抓得太緊了。」
言諭一直在抓著床單忍痛,而且他聽不見醫生在說什麼,醫生只好小心翼翼地掰開他的手指,在他懷裡塞進一個小玩偶,言諭就抓緊了玩偶,在醫生的陪同下緩緩放鬆肌肉。
醫生們快速檢查,「報告給我信息素濃度,精神力閾值區間,心率,血壓,腺體下組織液濃度,還有冕下翅膀根部的蛋白囊,對,抽取一點就行。」
言諭的翅膀在瑟瑟發抖,他對混亂的信息素更為敏感了,像在做一個無法逃離的夢一樣,那種艱澀的、緊繃的神經末梢纏繞住和他處在同一空間的蟲族們,每隻蟲族都被迫承擔著蟲母的壓迫力。
醫生的汗浸透了白大褂,他擦了把臉,抱著病案本,推了推眼鏡,嚴肅的說:「哈蘇納大公,冕下這一次的發育周很兇險,他的信息素濃度100%,閾值區間不變,心率血壓偏快偏高,腺體蜜囊和蛋白囊的飽和度到達了臨界線。再這樣下去冕下會持續高熱,他身體本來就很孱弱,更會受不住的,您想個辦法,但是不能讓王使用抑制劑,那是犯罪。」
鵝黃床墊上蜷成一團的小蟲母在輕輕嗚咽著,哈蘇納慢慢走到言諭床邊,坐在椅子上,握住他的手,「王,您很難受吧……」
床上黑髮的小蟲母感受到雄蟲手掌心的溫度,睫毛緩緩顫抖著,呼吸更加不平穩。
哈蘇納心急如焚,怎麼能讓他覺得舒服一點?
恐怕只有雄蟲的脊髓液了。蛋白質無限接近於100%的黃金,藏在每一隻雄蟲的脊椎骨里,S級雄蟲只需要一丁點就能安撫雌蟲躁動的腺體。
只是抽取時有點疼。
但是沒關係,為了澆灌一株艱難生長的玫瑰花,以冷血著稱的哈蘇納也可以是最甘於奉獻的花匠。
哈蘇納摸著言諭的臉頰,撥開他被汗水浸濕的黑髮,慢聲細語地說,「冕下,稍微等我一會兒好嗎?我要去做些準備。」
言諭聽不見。
哈蘇納心疼的親了下他的鬢角,輕手輕腳地離開寢宮,醫護們也不再打擾,收好檢測器械箱子跟著出去。
寢宮外有螺旋向下的樓梯,兩側欄杆被擦拭的明亮乾淨,每一階都鋪陳了綿軟的建築材料,因為不想小言諭走在上面時被滑倒。
十分鐘後,哈蘇納拿著一小瓶金色液體回來的時候,一抬頭,他就看見小言諭光著一雙腳,肩頭披著單薄的睡衣,雙臂趴在冰冷的欄杆上,緊抿著嘴唇,身體每隔三秒鐘打一次擺子,烏澤黑潤的眼眸一直安靜地「看著」下面。
他似乎是匆匆跑出來的,跑得太急了,所以光著腳,小腿還有一處磕青的淤痕,襯在清冷如月光的皮膚上異常觸目驚心。
哈蘇納擰著眉,小言諭的眼睛看不見,耳朵也聽不見,腳步蹣跚著,是怎麼跑出來的?
哈蘇納大步流星地走上台階,三步並作兩步,到了言諭身邊,言諭扒著他的手臂,鼻尖輕輕蹙動,緊接著就被哈蘇納抱了起來,「寶寶,你不舒服,怎麼能亂跑呢?」
言諭聽不清他的話,空洞的眼睛「望」著他,抬起手解釋說:「我不知道你去了哪裡,所以出來找你。」
哈蘇納看了一眼高台下懸空的台階,好在言諭留在高台上,否則他可能會從樓梯上滾下去。
哈蘇納又氣又急,回宮把言諭放在柔軟的床上,抬起他一隻腳,那條小腿的淤青很明顯,受傷的言諭不想被看見他的狼狽,削瘦的身體縮在寬大鬆散的睡衣里,疼得發顫也不出聲,讓哈蘇納更生氣也更心疼。
哈蘇納取來消毒藥水給他擦,言諭疼的抽氣,但是沒有躲開,一直很安靜,最後他聽見哈蘇納有些沉重的呼吸聲。
言諭小聲問:「……先生,你怎麼了?」
哈蘇納忍住慍怒,努力讓自己對聲線變得平靜,柔聲說:「沒事,我剛才上樓梯太急了,你先把這個喝了好不好?」
言諭手裡被塞進一個杯子,裡面的液體是溫熱的,他沒有想很多,抬起杯子慢慢的喝。
哈蘇納看著黃金髓液一點點被吞咽,流入他的胃裡,沉重的呼吸聲才放鬆下來。
他本來就有一條鋼鐵脊椎,抽取髓液的過程也很快,只要把脊椎的一截骨頭取出來,挖出髓液後盛滿一碗餵給他喝。
哈蘇納聽醫生說完後,還以為那種疼是無法忍受的痛苦,直到現在他才後知後覺,那種痛苦比不上他看見言諭病弱而倔強的模樣時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