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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諭就坐在他的木質輪椅上,被推到了長桌宴中間的位置上,燭光搖曳著,倒影在他臉上,言諭靜靜地看著蠟燭,覺得很陌生。
慕斯特意去了一趟銀河系,在那里的一家手工店買到了香薰蠟燭,他以為人類世界長大的孩子們都會吹蠟燭,言言過生日也得吹蠟燭。
但這蠟燭有一點奇怪?
言諭聞了聞清淡的香薰味,沒有覺得奇怪,他也沒過過生日,哥哥說吹就吹嘛。
哈蘇納看著那蠟燭,無奈的說,「元帥,不是這種蠟燭,這是夜裡睡不著覺才會熏的蠟燭。小蟲崽過生日要點細長螺紋絲蠟燭。」
慕斯抬起眉毛,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欠考慮了。」
哥哥好笨。言諭想,不過香薰蠟燭也很好聞啦。
可是哈蘇納早就也買了一份,他本來留著冕下生日時用,只是沒想到這麼巧合,他從一旁的手推車裡取來幾支蠟燭,插在圓形的裱花蛋糕高塔里,然後取下一塊,雙手捧到言諭面前,「冕下,許個心愿吧。」
言諭望著蛋糕,剛才還很活潑的情緒一下子變得酥酥麻麻的,他怔怔地望著蛋糕,又望著身邊的蟲們,很沒出息地漸漸紅了眼眶。
慕斯給他過了六個生日,每次都沒有挑明了說,所以他一直以為過年的時候就會吃蛋糕。
原來哥哥只是在小心翼翼地給他過生日。
今天有好多蟲來給他過生日。
言諭不想被看見自己哭起來的傻樣子,就閉著眼睛就要許願。
斯藍淡淡笑著,「冕下,」他輕柔的打斷言諭,「要把手合起來,朝著星星的方向許願。」
「嗯。」言諭不敢睜眼,就雙手合十,朝著天邊,默默許下心愿。
他希望身邊的蟲都好,希望蟲族好,也希望星際每一個角落都很好。他的願望大概很俗氣,可能是每隻蟲許願的時候都會想的話。
言諭卻很固執的希望這些都會發生,他慢慢睜開眼,然後就不知道是誰輕柔的把他摟進懷裡,柔聲安慰著他說,「小傻蟲,怎麼哭了?」
「沒有哭……」他口是心非,淚眼婆娑地看不清眼前蟲的長相,只是抑制不住眼睛發燙,抬起雙手摟住他,怯怯把臉埋進去,任誰逗他都不願意抬頭。
言諭從來不是這麼脆弱的性格,可是今夜不知道怎麼了,他完全控制不住眼睛,哭的沒聲音,纖薄的後背蝴蝶骨聳動,小腰擰過去,兩條小腿耷拉下來。
他正躺在慕修懷裡,慕修的手撫摸後背哄著,「寶寶,是不是不開心,怎麼又哭鼻子了?」
言諭悶悶的聲音帶著鼻音,「開心的,沒有不開心。」
言諭只是眼睛很酸,心裡是很開心的。
斯藍精通幼崽心理學,拉著他的小手,溫柔的說:「那就是壓力太大了對不對?」
言諭扭過頭,濕漉漉的大桃花眼看著他,纖長濃密的睫毛被淚水打濕成一片,雪白臉蛋上水津津的,安靜地說:「有一點。」
言諭聞出了慕修的味道,知道慕修在抱著他,頓時卸下心防,有點委屈巴巴地說:「而且我也沒有總哭鼻子……哥哥不要亂說。」
慕修看了一眼都在那里忍笑的蟲們,深深覺得懷裡這個雪糰子還很小啊,軟軟乎乎的,看起來很冷靜,實際上很容易被感動,而且倔強的不行,全身上下嘴是最硬的。
慕修就打趣他:「寶寶這麼愛心軟,一點也不像蟲族的王呢,王都是殺伐果決的,就連原初蟲母法拉米閣下都是很強硬的脾氣,唉,寶寶要怎麼辦呢?」
「對不起。」言諭小聲道歉,「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對不起也沒辦法,寶寶已經是蟲族的王了,想後悔也來不及了呢。」
慕修是這樣說,但是笑的很溫和,灰晶鑽一般的瞳孔里倒映出懷裡心愛的幼崽,耐心的把他抱正回來,言諭低頭揉眼睛,再一抬頭,他濕漉漉的臉蛋就被抹上了一塊奶油。
是慕瀾,手指上蘸了一塊奶油,在言諭哭的紅紅的鼻尖又點了一下,狹長的眼睛眨了眨,「寶寶好漂亮,怎麼這麼可愛?讓哥哥看看,小臉哭花了沒有?」
言諭輕輕搖頭,然後他被慕瀾抬起下巴看來看去,他沒有躲,淚盈盈的大眼睛看過去,小聲叫了一句哥哥,不要這樣。
慕瀾的心一下子都變得柔軟的要命了,把小言諭接過懷裡來坐著,用勺子挖著餵他吃蛋糕。
言諭吃了一點雪綿的奶油,甜絲絲的味道在他味蕾里蔓延,他漸漸就覺得心臟舒服一些了,不再那麼緊繃酸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填充飽滿的滿足感。
他在慕瀾懷裡找了個舒服的角落,垂著眼睫乖乖吃著蛋糕。
一個七層裱花大蛋糕塔被吃的一乾二淨,慕瀾去屋子裡找出棋盤,帶著他玩遊戲,下星際棋。
加圖索叔叔就在一旁觀戰,抱著手臂直冷笑,時不時語言攻擊一下慕瀾,蘭諾也端著酒杯靠過來,和加圖索之間的距離能拉開一條銀河,彼此之間保持著微妙的氣場,誰也不靠近誰。
但是慕瀾猶如鐵打的雕像,充耳不聞,終於在加圖索和蘭諾的雙重垃圾話夾擊之下艱難贏得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