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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黎塞納隔著白髮的眼眸變得不容置疑,占有了言諭所有視線,「我會想辦法,讓你活下去。」
言諭愣怔地看著他,這個狂風暴雨的日子屬實不算幸運,但眼前的一切在升溫、蕩漾、失控、顛沛流離,伊黎塞納抬起上半身緊緊擁抱了言諭清瘦的身體,力氣大到要把病怏怏的蟲母勒進骨血里融化掉。
言諭整個上半身往後仰,手腕擋著眼睛,深深呼吸了幾次,想笑又覺得無奈,「你這小胖蜂……要把我勒死了……」
這一刻伊黎塞納沒精力再去顧忌言諭是不是病弱,是不是畏寒,因為他的軀體滾燙而火熱,根本不費力氣,就輕鬆的把言諭冰冷的身體溫暖起來。
伊黎塞納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情緒,側過頭溫柔地親吻了美麗的小蝴蝶。
哪怕只是蜻蜓點水般的一個吻,也已經在心裡點燃了一大把乾燥瘋狂的火焰——
怦!怦!怦!
有力而強壯的心跳震動胸膛,伊黎塞納抬起頭,隔著一層薄薄的水霧,近乎於虔誠地吻上他瘦白的手背。
啪嗒。
一滴眼淚砸上言諭的手背,天地間雲霾堆積,黑暗漸深,翻滾的雨水淹沒了交融的氣息,白髮眨眼間就被捲入黑髮的浪潮里。
言諭不得不鬆了牙關,張開口去承受來自上方無比激烈的親吻,一絲唾液順著唇角留下來,滾燙的嘴唇流連到耳畔,吻著他的耳垂,一下,兩下,無比虔誠,無比溫柔。
伊黎塞納白色的頭髮遮擋了視線,言諭被他緊緊擁在懷裡,閉了閉眼,大抵是覺得眼前的一切荒謬不像真的,又真實到不像假的。
他自認無牽無掛,孑然一身,倒也不怕死。只是想到伊黎塞納,心裡突然勒住了一根弦。
「……蟲母冕下去哪裡了?」
「何畔教授也不見了……」
……
言諭別過頭,心中一悚,隔著眼眶裡的水霧看向門外,有種被老師抓住談戀愛的感覺,下一秒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長大了。
言諭害怕這次淺嘗輒止的溫存被看見,猛地把伊黎塞納推開,伊黎塞納無有防備,哐一聲撞在牆上,捂著頭,硬是一聲沒吭。
言諭最怕的是想什麼就來什麼,門外吵鬧的不是安全局的人類,而是一夥熟悉的聲音,聽起來是阿加沙,言諭第一時間就是要把伊黎塞納往門後藏。
可是言諭腿腳不利索,猛地起身差點摔倒,伊黎塞納下意識來抓他,反被言諭一扭手給塞進了窗簾後面,那扇窗沒關,伊黎塞納頓時被暴雨給淋透,白皙的臉頰更像是失溫一樣細膩,剛哭過的藍眼睛溫柔濕潤,白髮貼在面頰上,看起來就這麼淋一會兒非得感冒了不可。
伊黎塞納委屈的看著他,嘴唇殷紅,高挑的身形被雨水打濕淋透。
言諭抱歉的看了他一眼,緊接著門就被「砰!」一聲撞開了!
阿加沙走進屋子裡,聞到了言諭身上被標記的味道,桀驁的眉眼有些躁鬱,輕輕挑起,「冕下,我找了你半天,原來你躲在這裡聽雨……這裡是不是有過雄蟲來過?」
言諭一臉淡定的把窗簾拉死,「沒有。不是讓你在外看守星艦?怎麼跟上來了?」
阿加沙反手關上了門。
高大挺拔的雄蟲望著實驗室里靜靜擺放的陳設,確認沒有第三隻蟲在,說:「冕下,我有一些話,憋了許多年,實在是不吐不快。」
言諭默默的看著他,「不管有什麼話,我們都——」
「都怎麼?等回到你的寢宮,還是等今夜的宴會?」阿加沙說:「你知道我沒有機會進入你的寢宮,一是因為,我是危險的隱翅蟲,我的家族也沒那麼強大。二是因為,溫格爾監察官對我的敵意很強,您的哈蘇納雄侍也並不喜歡我,所以,我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單獨和你說話。」
言諭剛才情緒消耗太大,這會兒沒力氣了,只能咳了咳,安靜的坐在窗邊搖搖椅里,窩成一團,嗓音虛弱:「那你說吧。」
阿加沙皺著眉頭,走近,英俊的眉眼盡顯凶戾,只是在那暴虐之下,有一絲難得的溫情。
他摸了摸言諭的額頭,確認他只是受涼而已才放心。
阿加沙說:「我知道你這麼多年一直不喜歡絨蟻族,我也只對那個叫塞坍的絨蟻有些好印象,如果你討厭他們,我可以替你除掉這一整個家族。」
言諭望著他,沒忍住又打了個噴嚏,「……你說什麼?」
阿加沙跪在地上,濃眉壓在深凹的眼眶上,濃綠的眼有著幽邃的憂鬱,「曾經我喜歡你,卻用了最惡劣的手段向你求愛,殊不知最快捷的方式就是最低級的方式。」
言諭愣愣地聽著他說。
「當我覺得後悔的時候,你已經和我站在了對立面,所有蟲都懼怕我們,把我們當成一個工具、屏障、毒蟲、強者,隱翅蟲生來就不被愛,沒有蟲在乎我們的死活,除了你。」
阿加沙的聲音在暴雨里顯得異常濃烈,「我承認,最初喜歡你,是因為作為「安然」時強大的戰鬥力。可是後來我發現你是蟲母時,我反倒覺得很愧疚。我們的種族在星際里所向披靡,可那是雄蟲的天職,不需要蟲母變得那麼強大,這隻能說明雄蟲都是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