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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沙難以置信地問:「你不想說?」
言諭想,我只是不能說。
祂神色如常道:「和你沒關係,你還是回去睡覺吧。」
說完,言諭就抽回手。
言諭的餘光看見了手腕處的紅色,免不得有些尷尬,但是很快他就把尷尬的情緒掩飾下去,如常說:「最近的晚上不要到處亂走,帳篷里有溫度屏蔽器,但是一出了帳篷,人類的衛星就可以檢測到你們的體溫數據,想要半夜突襲是很簡單的。」
卻不知道怎麼回事,阿加沙聽見這句話後,微紅的眼眶清明了,顫抖的睫毛又舒展開,緊抿的嘴角微微翹起。
阿加沙笑起來,笑容說不出的明艷,說:「我知道,你想保護我的嘛,放心吧,我不會出事的,我就是來看你睡的好不好。夜裡風涼,你多蓋幾層被子,物資不夠我讓他們給你送來。」
說完,阿加沙給言諭的被子往上掖了掖,站起身出了母巢,路過伊黎塞納的時候,他淡淡地輕笑一聲,用極低的聲音說。
「一隻連名字都無法說出口的雄蟲,拿什麼比,又憑什麼站在祂身邊?」
阿加沙嘴角噙著笑,「你說對嗎,伊黎塞納?」
他不需要等到伊黎塞納的回答,轉身離去。
母巢外,軍靴踏地的聲音逐漸遠去,言諭靜靜坐了會兒。
太累了,慶幸剛才那三次…的作用很大。
至少,祂終於度過了漫長的第一個發.情期。
確認阿加沙今夜不會再來鬧了,言諭這才鬆了一口氣,翻過身,想要接著睡覺。
伊黎塞納卻降落在祂身邊,他一來,冷香也隨之包在言諭身上。
伊黎塞納坐下來,手伸進他的被子,手緊緊扣著他的手腕,一雙藍眸緊鎖在言諭身上,晦暗陰翳。
第106章
伊黎塞納握著剛才阿加沙碰過的那隻手腕, 用五指包裹起來,擱在掌心裡揉,用了點力氣,仿佛想要用自己的指紋覆蓋住阿加沙的氣味。
言諭靜靜地望著他, 確定在那雙淬了冰的藍眼睛裡看見了殺意, 雄蟲想要吞噬對手的時候, 就會露出獸類般的冷漠神情。
言諭輕輕咳了兩聲,緩了口氣, 才說了今天下午到現在的第一句話。
「……你在外面待了半宿?」
伊黎塞納垂著眼睛, 嗯了一聲, 眼眸深處是苦苦掙扎的痕跡,終於似忍不住,低聲說:「剛才, 阿加沙問你那個問題, 你沒回答, 當時你在想什麼呢?」
……其實不該猜的。
蟲母冕下的心意, 不能妄自揣度。
祂是愛人, 也是蟲族的王,絕對的上位者。
但是伊黎塞納壓抑不住這個念頭, 他知道祂看似溫柔,實則對愛很有底線, 很自我,很獨立,這樣的言諭讓伊黎塞納感覺不到安全感, 想要自私地占領祂全部的喜怒哀樂, 卻知道祂還並不屬於他。
是的,不屬於他。
哪怕有了最親密的身體關系, 哪怕有了談戀愛的口頭協議,心也不能就此安穩。
從溫泉回來時言諭已經筋疲力盡,安撫言諭睡著後,伊黎塞納抱著這顆百轉千回的心,在母巢外徘徊不定。
血液里一片沉靜和燥熱交織,讓他整夜不能眠,索性坐在巢頂的石頭平台上,望著天上的月亮,與心裡的蟲母交相輝映。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人類的偵察機已經繞著營地飛行三圈了,每一次都將雷射紅點對準了伊黎塞納,卻沒有攻擊他,而是記錄下了他的外貌特徵。
人類很清楚高等級的雄蟲對戰場的影響力有多大,更何況在人類的視角里,伊黎塞納是一隻精神力待估量的陌生蟲族,必須要防範。
伊黎塞納無動於衷地看著偵察機,雪白睫毛遮住的是一雙冷若冰霜的眼睛。
他知道人類在掃山,記錄母巢星的地形地貌數據,這種舉動帶來的只會是人類精心策劃的戰爭。
但是無所謂,至少他站在這裡,能造成這巢穴里空無一蟲的假象。
他不介意成為活靶子。
伊黎塞納在冬夜裡枯坐著,吞著冷風喝著沙子。
不是不累,也不是不困,雄蟲也不是鐵打的,哪怕S級也有疲倦的感受。但一想到言諭在巢里睡得安穩,想到他柔軟的頭髮,被水汽氤氳過的紅紅眼角,發.情憋了許久被滿足後的平靜,這夜就也不那麼涼了。
想到祂那一刻,所有防備和警惕就變得突兀,伊黎塞納忍不住把心情變得柔軟起來。
他在懷疑自己。
患得患失,這不像是從來都勝券在握的他,細細數來,卻每次都是因為言諭。
伊黎塞納怕言諭會討厭這樣的自己,所以他苦苦維持著沉著的假象。
在人類里討生活時,他失去了一切設備,不會說人類的語言,完全失聯。
從受人欺壓,到重返蟲族,一共兩千九百二十個孤寂的夜裡,伊黎塞納望著的就是這輪全宇宙唯一的月亮。
那個時候,他希望祂也在看著。
遙隔星河,盼著與祂也有一刻的對望。
那時候心裡想的是,雖然他雙腳都陷在泥里了,但他得剷除異種,阻止人類,一步一步的,把言諭捧到乾淨的王座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