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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諭摸摸他們的頭,「我現在看不見你們,所以,你們先去玩好不好?等我看得見了,再餵你們。」
「母親,你很難受嗎……」
「母親,那你吃掉我吧…….沒關系,我不怕疼……」
「不,吃掉我,我營養好,我是小蜜蜂!」
「吃我!」
「母親,吃我!」
言諭板起臉,曲起手指,循著聲音,挨個彈了他們一蟲一個腦瓜崩。
「別胡說八道,我又不是在給自己養口糧,下回再說這種話,我會讓斯藍管家帶你們去游泳。」
這群小蟲崽都非常怕水,一聽說這話,紛紛抱著言諭的手指撒嬌耍賴。
「不要嘛……」
「母親別生氣啦,」
言諭的身體懶洋洋的,得到一個短暫的標記之後,他身體裡的熱度逐漸降低,冒汗量也減少了,生殖腔雖然沒有滿足,但是在言諭自己嚴厲的壓制下,祂只好委屈地停止胡鬧。
言諭尚且慶幸,畢竟這才是第一次發情期,症狀還不算太強烈。
哈蘇納在他身後收回口器,系好他後頸處的襯衫紐扣,低聲說:「冕下,您這樣會慣壞他們的,他們現在很少吃普通乳蟲產的奶,總是要吃您的蛋白液,好像肚子裡裝了一個黑洞,再這樣下去,您遲早要被他們欺負壞的。」
哈蘇納的語氣里是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不滿,他替言諭整理衣服,壓平絲綢襯衫上的褶皺,撫平他在床上亂動時壓亂的頭髮,替他戴上復明鏡,那種金絲鑲邊的方形眼鏡戴在言諭臉上,黑髮垂下來半遮住眉毛的樣子,有種難以言說的清冷而溫和的感覺。
才剛剛跨過二十歲,蟲母冕下卻越長越漂亮了,耀眼到讓蟲難以直面祂的目光,好像被祂看一眼,也能在寒冷的冬季里如置身於火山的熔岩里。
「謝謝,先生,不過,」言諭慢吞吞地說:「他們還是幼崽,不會被慣壞的,我只是可憐他們,都是我在出巡路上撿回來的沒蟲要的孤兒,再養些時日,就可以送去上學了。」
哈蘇納望著他尚且紅潤的臉龐,那雙失神的桃花眼眼尾微微泛紅,哈蘇納頓時不知道言諭心裡是怎麼想的了,「標記」是最最親密的事情之一,為什麼……為什麼言諭能允許他來做這件事?
在祂心裡,他是否也有那麼一點點……不同?
言諭感覺到哈蘇納的沉靜,沒有多想,雖然看不清,但是戴上眼鏡後就能分辨出方向了,他朝著小蟲崽們笑了笑,起身,從窗戶里翻身躍下去。
哈蘇納喊:「小心!寶……」
寶貝的「貝」字沒有說出口,不知為何,以前隨隨便便就喊得出口的暱稱,如今卻難以啟齒,似乎這句話一說,至少在這一刻,哈蘇納就覺得壓抑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哈蘇納攥緊了拳頭,眸中是難捱的情動。
言諭扶著窗框才站穩,儘管四肢還有點乏力,但是他覺得無關緊要,站穩之後,他毫無架子的蹲下來,「寶寶們,在玩什麼?」
小蟲崽們異口同聲地小聲說,「玩過家家……」
言諭「哦」了一聲,溫和的說:「那我陪你們玩好不好?」
小蟲崽們開心起來了,笑眯眯地圍著蟲母冕下,「好呀!」「母親最好了!」
言諭笑著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說了聲「來吧」,紅潤細長的手指在地上摸到一些石頭子,搭了小房子,很溫柔的陪幾隻小蟲崽們玩過家家的遊戲。
阿加沙來到帝宮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今天是帝國法定休息日,晨光鋪散在蟲母冕下身上,仿佛發著光,和煦的陽光帶著冕下身體的信息素味道飄散在一整個帝宮裡,哪怕那身雪白乾淨的白絲綢禮服都遮不住祂的味道。
祂低著頭,泛著紅的指尖和手腕忙碌著,在搭小石頭房子,側臉很美,垂首的姿態端雅。
蟲史里說蟲母是神的造物,因為神太繁忙,祂忙著拯救世界,無法愛每一隻蟲,所以祂創造了母親。
所以母親有最聖潔的神性,祂的愛沒有邊界,永遠溫暖,無私而富有。
以前阿加沙認為這話荒謬至極,他自己的雌父沒少用大木板和鞋底子抽他,氣急了甚至用尾針遮得他半死不活,他一度仇恨他。但是看見言諭的時候,阿加沙心口小鹿亂撞,他想,也許神明沒說謊,這話是對的。
言諭對龐大的帝國有無限的包容,有自己的堅守,八年來祂從不鬆懈,不管多棘手的情況,祂都有辦法興國安邦,這樣強的手段,無上的權力,怎麼也該成個暴君,就像曾經的科里沙陛下。
但是祂沒有,祂不會生氣,祂脾氣太好了,拖著那副殘缺的身體,從容而堅定,只不過祂也有種不管自己死活的決絕,祂把自己的生命當成一種算法,加加減減,保持一個清醒理智的狀態。
祂從不失控,像現在這樣頭髮凌亂,膚色紅粉的樣子更是聞所未聞,蹲在那裡的祂,身上有爛漫的光,阿加沙想要描摹這一幕卻不知如何下筆,苦於此,他心裡莫名滾燙起來,也有些生氣。
那群小蟲崽實在是太黏祂了。
可能祂被無恥的小蟲崽們欺負了也不知道的吧?看祂那樣子,恐怕連句重話都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