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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蟲來敲門,「王,午餐時間到了,您還有一位訪客。」
言諭回過頭,他的臉頰紅潤潤的,一抬頭就看見一隻熟悉的蟲。
「伊黎?」言諭眨了眨眼睛,隨後笑了,「你來了?」
「王。」伊黎塞納低下頭,再抬眸,他望著言諭的笑容,覺得喉嚨里有一塊蜂蜜正在融化。
今天聽說言諭來到二級星系,他就馬上出門來找他。雖然有一點著急,但是看見言諭的那一刻,他躁動不安的心才忽然間平靜下來。
他單膝跪地,右手搭在胸前,「很榮幸再次與您見面。」
哈蘇納在一旁還禮,「六殿下,您來了。」
伊黎塞納點點頭,言諭有一陣子沒見到他了,如今的伊黎塞納身材高挑修長,面容五官更加俊美,溫文爾雅,冷峻沉穩,依然帶著白手套,雪白的長髮垂腰,是他熟悉的,卻又不那麼熟悉的樣子。
言諭輕聲說,「你可以繼續叫我的名字。」
他的聲音軟軟的,微微抬著頭看向伊黎塞納,有一截白皙的脖頸露出來,柔軟的黑髮鬆散地蓋在上面,顯得格外細膩瑩白。
伊黎塞納的心撲通撲通跳,他知道那不合禮數,但是心莫名其妙地開始亂跳,他覺得自己有些狼狽,於是低下頭說,「好的,言諭。」
言諭便笑了笑,讓他坐下,然後拿起刀叉,慢慢的吃飯。
言諭對伊黎塞納會出現在這裡並不意外。
伊黎塞納在西塞庭的畢業考試里與他並列第一,就因為這個原因,科里沙陛下才兌現承諾,提前將伊黎塞納接回了二級星系。
幸運的是,伊黎塞納來到破碎星環之後一直居住在科里沙陛下的行宮裡,並且作為正兒八經的六殿下,科里沙將一部分權力分給他,補上這些年遺失的王族課程,使他光明正大地進入到貴族圈子裡。
起初言諭在和他通訊的時候,伊黎塞納只說好的一些東西,刻意規避了某些方面,但是言諭很敏銳的發現了他言語中的漏洞,仔細地詢問了他。
這時言諭才知道,科里沙所謂的「課程」對伊黎塞納來說是一種折磨。
他將伊黎塞納視為炫耀的資本,表面上父慈子孝,實際上對他言辭犀利,那座行宮看似華麗,卻猶如特務機構,無時無刻不盯著伊黎塞納的行蹤,似乎是為了防止伊黎塞納和言諭走到一起去。
可惜,伊黎塞納骨子裡的叛逆遺傳了科里沙,他並不吃那一套,在入主行宮的第一天,他就在媒體上表示,他願意回到行宮,不是因為父親的要求,而是因為他做到了承諾,他與科里沙陛下沒有那麼親切。
儘管皇室的血緣關係並不那麼濃烈,但這種發言仍舊是大逆不道。
科里沙陛下憤怒不已,他想要收回權力,但是伊黎塞納早就雷厲風行地對權力進行了整合,真正詮釋了什麼叫做覆水難收,那樣的手段,很難讓蟲想像他尚未成年,也從未接受過系統的教育。
但是伊黎塞納只做他自己,他就這樣成為了一個很難被定義的新權貴勢力,媒體試圖給他劃分黨派,如果非要給他判邊,他將更偏向於言諭的新王政權黨派。
言諭淡淡的垂下眼眸,他敬佩伊黎塞納的勇氣,讚嘆他從谷底爬出來的毅力,這和他站不站在自己身後無關,而是蟲族的精神正在於此,對蟲族來說,過高的精神力讓身體失重,很多蟲族都會在一瞬間感到生命的疲憊,想要放棄或者,但是只要有一點生的希望,那麼一切的沮喪都煙消雲散。
任何一個生命體,只要沐浴著太陽,就絕不會放棄呼吸的權力。但是沒有蟲能隨意剝奪其他蟲生存的權利,哪怕是王也不行。
想到科里沙陛下,言諭手中的刀叉就好像成了無比鋒利的武器,他曾經以為科里沙陛下是堅不可摧的,科里沙想殺死自己時,他心裡想的只有不要牽連到哥哥。
但是現在,是不是他也可以放手一搏?科里沙並非沒有漏洞,他簡直是漏洞百出,一隻蟲越在乎什麼,越是會為了這東西亂了陣腳,就像言諭自己,因為想活下去,所以在實驗室里忍著做實驗的痛,他在乎生命,所以漏洞也是生命,才能讓他在一次次實驗裡活下去。
言諭對於想殺自己的蟲生不出一點同情心,唯一能做的,就是拼盡全力保護自己,保護其他蟲,不再讓自己和身邊的蟲受傷,不做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不要永遠充當被保護著的角色,是他從心底里散發出來的生命本能。
言諭望著杯裏白霧飄起的奶,慢慢的喝了進去,童年的記憶在他腦海里閃回,他曾經是為了實驗而生的實驗品,但他現在只是他自己。
哈蘇納幫他夾菜,言諭溫順的抬起眼,「先生,我根本吃不過來。」
哈蘇納卻說:「您太瘦了,要多吃一點,有些蟲的瘦是健康,而您的瘦是孱弱,看著叫蟲心疼。」
言諭只好眼睜睜看著菜在盤子裡越堆越高,他慢吞吞地吃著,對哈蘇納的熱情投餵感到很擔憂。
飯後,他和伊黎塞納一起,跟著哈蘇納遊覽花園,阿洛緹娜花園有許多規矩,但無一例外是為雄蟲們定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