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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嘴唇很乾燥,被汁液濡濕之後,就變成了果子一樣的紅色,軟軟的感覺。
好在王喝進去了,他被苦的臉皺了皺,然後昏昏沉沉地倒下去。
飛蠶慢騰騰地伸出小前肢,像撫摸幼崽的動作那樣,輕柔的梳理王的頭髮。
王沒有醒來,但他喝完了一整晚酸苦的藥汁,眉眼舒展了一點,忍不住蜷縮著,翻過身到另一邊睡。
大飛蠶示意其他蠶都安靜,它的後肢則輕輕拍言諭的身體,像哄小幼崽那樣。
有幾隻飛蠶在搖籃底部靠近,它們扇動翅膀,用輕輕的力氣,讓小小的搖籃慢慢悠悠地晃起來。
它們在哄睡可愛的王,蟲族小小的蟲母。
言諭的意識不是很清晰,但是在睡夢裡,他感覺到自己的溫度沒有那麼燙了,不知過了多久,他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一雙漆黑的眼睛自上而下注視著他,他們目光對上那一刻,黑眼睛裡突然噼里啪啦落下兩顆眼淚,砸在言諭臉旁,言諭揉了揉眼睛,它伸出前肢把言諭抱起來,那前肢在顫抖著,它用毛茸茸的側耳去磨蹭言諭的頭髮。
言諭完全不清楚什麼情況,但這隻飛蠶看起來太傷心了,言諭抱了抱它,小聲說:「別哭了,你看,我沒事的。」
他的聲音很沙啞,帶著鼻音,顯得悶悶的,又軟的像蠶絲。
飛蠶好似聽得懂,不止是它,一陣陣細微的震顫聲在山洞裡迴蕩,像是擔心,又像是開心。
言諭眨眨眼睛,緊接著他看見了一個山洞的飛蠶,數量龐大。
言諭被圈在飛蠶的懷裡,迷茫的看著這一切。
洞口處,伊黎塞納安靜守候在角落裡,坐在原地等。
他沒有打擾飛蠶的行為,他知道它們在治療言諭,而且看起來非常有效果,那種藥汁讓言諭臉上的潮紅褪去,臉蛋泛著一點生動的粉色,脆弱的眼睛裡也慢慢亮起來。
伊黎塞納放心了,它們並不是想傷害言諭,是他誤會了這群飛蠶。
可他也想去照顧言諭,想問問他渴不渴,餓不餓,還難不難受了。
但是飛蠶守衛們把他圍起來,它們不會說話,但是伊黎塞納卻明白了它們的意思。
——請把王交給我們照顧。
伊黎塞納望著它們,想了想。
好吧,他沒有咄咄逼蟲,而是從容不迫的,很大氣地和它們達成了共識。
就是一點不甘心,明明是飛蠶們搶了他的小黏糕。
飛蠶們看見王清醒了,又來摸他的額頭,果然熱意減退了,但王的身體還是很虛弱,眼眶濕漉漉的,睫毛都濕了。
對於飛蠶長達數十米的身體來說,王太小了,簡直一捻就碎了,那雙和它們如出一轍烏黑但是更漂亮的眼睛望著它們時,飛蠶們感受到一種更為眷戀的情感。
它們很少產生情感,畢竟它們的進化過程很緩慢。
高等級蟲族擁有情感,但是自然界的代價從來都存在,獲得情感的同時,就會丟失一部分的動物性,它們接受那種更迭,也捨得為進化做犧牲,對它們來說,心髒的構造是堅不可摧的鋼鐵,它們只想在日益變遷的時代活下去。
但是王,他只要安然無恙地坐在那,就足夠讓它們遲鈍的心髒軟成一灘水。
它們願意為了王,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
王並不怎麼說話,看起來很安靜,乖乖的坐在搖籃床里,他的皮膚還有些蒼白,因為暈暈的,坐的不是很穩,只好用手抓著搖籃床的邊緣,好奇的向下張望。
飛蠶們覺得王一定是餓了,也許他沒餓,但他也應該餓了。
怎麼著也得一天吃六頓吧?
說干就干,它們從陰涼的地窖里挖出蠶蛹,那是沒有孵化價值的蛹,沒有經過受.精,很稀少,拿來飲用是最好的營養食物。
但這東西又不太好看,怎麼才能讓王吃進去呢?
飛蠶們想了個辦法,派出一隻小飛蠶,從後面捂住王的眼睛,然後它們用削木頭雕刻的勺子餵王吃蛹。
飛蠶的食用蛹同樣是蟲族不可多得的精品食物,味道是甜的,而且很香,沒有腥味,稍加一熱就變成了宴席上昂貴的食材。
飛蠶們選了一隻大蛹,成色非常好,用前肢鑽開了一個洞,它們先嘗了一點,味道很鮮美,像野外的純天然果凍一樣,是剔透的乳白色,可以給王吃。
王在搖籃床里眨了眨眼睛,然後就被捂住了雙眼。
一個勺子在碰他的嘴唇,那勺子在抖,好像很不熟練,但是很固執地要餵給他。
王也沒有害怕,溫順地張開嘴,很乖的吞下去。
王還鼓起嘴巴嘗了嘗,應該是覺得還不錯。
飛蠶們第一次投餵王成功,受到了很大的鼓舞,接著再餵王吃蠶蛹的時候,飛蠶們居然搶著來喂,一個個排起了隊。
於是言諭就看見好多飛蠶,每隻蠶都抱著一點食物。
蠶蛹做的營養油,用軟膜包裹成小丸子,還有曬乾的蠶蛹干,可以用來磨牙。
還有蠶絲做的小球,飛蠶努力把它搓圓圓的,和剛剛摘回來的小黃花一起,用頭一拱,放在言諭懷裡。